柱合会议结束后,实弥和义勇就离开了蝶屋,忍也明显忙碌了起来,每天只有睡前才有时间过来看望我。
锖兔对义勇的去向表现得漠不关心,我在玩插花的时候随口问起,长相还很稚嫩的男孩一本正经地用严父的口吻说道:
“义勇已经是个成熟的男子汉了,他一定能做好的。”
“所以你是因为什么滞留在人间的啊?”
“唔……”
没有得到回答,我揉捏着太阳菊的花瓣,抽空看了他一眼。
锖兔看起来很悲伤,尽管他迅速收敛了情绪,我还是记住了那一瞬的表情。
我没有开口询问。
我逐渐认识到,亡魂的规则与人类是不一样的,于生者而言过于沉重的执念,对亡魂来说,正是将他们与人间联系起来的,唯一的「锚」。
在锖兔还没准备好离开前,「锚」不应被拔除。
忍是个非常细心的女孩,她看过几次我的发呆状态后,就能准确地判断出我是不是感觉无聊了。工作再繁忙,都会找时间送些有趣的东西给我。
最近送给我的,是一本插花的手册,据说是一名贵族小姐记录的心得体会,见我对此感兴趣,她就每天早晨让人送鲜花给我,供我尝试。
今天送花给我的,是一名与锖兔差不多大的女孩,据说是忍的姐姐生前收养的孩子,叫什么……忘了。
就外貌而言,与忍还真是像,同样都是黑发紫眼。
不过,花之呼吸吗……
似乎我思考时间过长了,女孩捧花的手开始微微发颤。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她年纪小,花不算重一直捧着也挺累的,但仔细观察过后发现——
“啊!”我新奇地打量着她,“你害怕我吗?”
回想一下,我离开虚构之山后,鬼就不用说了,遇见的活人没有一个害怕我的,这让我误以为人类不害怕我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是稀有的样本,我不准备随便放她走:
“你叫什么名字?留下来和我一起插花吧。”
我自认为我的语气没有任何问题,但她看起来更怕了。
女孩眸底的情绪、肢体散播的信号,让我怀疑她要怕得哭出来了,可那双空洞的紫眸没有半点酝酿中的水雾。
正当我疑惑的时候,她突然把花塞到我怀里,然后掏出一枚铜钱,向上抛去。
铜钱落到掌心,揭开按住其的手指——是正面。
她像是松了口气,对我鞠了一躬,抬脚就想往外跑。
我一把拽住她的袖子:
“等等,为什么要跑啊,如果不愿意留下来,那我就跟你走好了。”
听了我的话,女孩再一次抛了铜钱——是反面。
她不再试着挣开我,垂着头,嘴角却微微往下撇。
这孩子和忍一样,面上总是带着笑容,面具的牢固程度似乎比总是露出破绽的忍还要高,但换种说法……也更像面具了。
我有些好奇地猜测道:
“抛铜钱是用来做什么的?帮助选择吗?”
她又抛了一次——还是反面。
女孩仰起脸望着我,动作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好像很有趣。
如果人生的各种选择全都能寄托在一枚小小的铜钱上的话,让我烦恼的人生意义一下子就没那重要了。
“能给我看看吗?”
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但我不准备寄托在虚无缥缈的运气上。
所以我直接从她手里抢走了。
除了是真的想看铜钱,我更好奇的是……欺负到什么程度,这孩子才会哭出来。
于是我当着她的面,随意地抛接着铜钱,而她只是僵硬地呆看着我。
简直像是没有铜钱,就彻底失去思考能力一样。
不仅是呼吸,连本身都很像我的“同类”啊。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话,那和我操控的工具也没什么差别,明明之前还很期待花之呼吸的……
我骤然失去了兴致,接住了那枚下落的铜钱,在她眼前晃了晃:
“想要吗?”
她没有反应,只有瞳孔微微放大。
我收回手,弹指把铜钱向不远处的紫藤花树丢去,小小的铜钱没入树根旁的杂草中,消失不见。
“想要的话,就自己去找啊。”
我没有再看她的反应,转过身,准备回去继续插花。
就在我快要走回房间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你重要的东西吧?要拿好!不要再被随便抢走了哦!”
我停下脚步,深吸了一口气。
身披火焰底纹羽织的少年姿态挺拔地站在那里,女孩接过他手中的铜钱,鞠了一躬匆匆跑开了。
“几天不见,青屏小姐!”炼狱杏寿郎转过身,神色明亮地直视着我,“没想到,能折服时透兄弟的青屏小姐也有不擅长应付的孩子。唔,我虽然也不算很有经验,但有个差不多年纪的弟弟,要是您有需要的话,我一定尽我所能。”
“……我对你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炼狱。”
“没关系,我会代替青屏小姐,将不够的份也一并忍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