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那人去少林寺做了什么？”汪剑通还是扮作老翁模样颠着脚蹲在草地上，嘴里叼个草根。

“什么都没做，和普通香客一样，上香，游览，半个时辰就离开了。”玄慈站在一旁。

“大理段氏，前任皇帝去世，太子段延庆远在边境戍边，段正明拖延其回朝半月有余，乘机登基为帝，这事少林寺插手没？”汪剑通向上瞥了一眼。

“皇上派我们暗中救了段延庆。”玄慈微一沉吟，不敢多说。

汪剑通有些惊到，颠着的脚崴了一下，“皇上要扶持段延庆？”

“不，皇上不打算干涉大理内政。”玄慈微一蹙眉

汪剑通睁大了眼睛：“那这是？”

“有些忌惮端正明的手段，想保留段家血脉，以做制衡。”玄慈不知该不该跟汪剑通继续说下去，这厮平日口无遮拦、率性而为，似乎还是不太适宜知道这些事。

“段延庆现在在少林寺内？”汪剑通是个好奇宝宝。

玄慈微怔了一下，“救下后，安置在大理一户渔民家中，伤势无碍，重金酬谢就离开了。”

“小二，来碗茶。”

“大爷，来份山楂糕吗？”

“不要。”

林茵正在奋力卖茶水和山楂糕，一上午没喘口气，看那二人悠哉悠哉蹲着聊天，气不打一出来。敢情茶棚是丐帮的生意，少林寺是吃官饷的。

“最近宋辽边境颇不安宁，辽军几次借故生事。”两人继续聊天。

“镇北大将军曹将军呢？”汪剑通说到曹将军的时候，口气颇为戏谑。

“坚守不出。”

汪剑通呸的吐出草根：“还继续宣称，坚决不给敌人制造摩擦的借口？”

“十分坚定。”

“打仗真的需要借口？”汪剑通从地上又拔了个草根放到嘴里继续嚼。

“政治家说，需要的。”

“怎么说。”

“春秋战国的时候，有合纵连横之说，打仗需要借口源自于此。你怎么不读书？”

“你不是该去看佛经？万里长城抵挡不住异族侵略，我等该当如何？”

“奋勇抗敌。”

“这要是城破了，曹将军大概就去守下一个城池了吧。”

“妥妥的。”林茵忍不住插嘴。打仗的确是需要理由的，但这不能成为不敢打仗的借口。

“你的大力金刚掌练的如何？”

“你歇摊了我们切磋一下。”

“好啊。”

汪剑通一跳而起，终于去卖茶了，玄慈回寺念经。

看着林茵忙前忙后的小身影，汪剑通觉得，这个小妞挺可爱的，特别是昨天她凑上来献宝一样拿出山楂糕的样子，甚为聪慧，勤劳踏实，行走间全无功夫，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总觉得有些奇怪，玄慈颇为护着她，从小相识，有点意思。自己在丐帮负责情报侦察工作，大约干得久了，看谁都奇奇怪怪的。

昨天那人又来了，还是穿着青布长卦，脚底踩的靴子有1寸厚，这回腰间配了一柄长剑，剑鞘通体素白，盘龙细纹，剑穗坠了一个景泰蓝。径直上山去了。

林茵觉得如果汪剑通的头上有天线，大概已经竖到天上去了。

慕容博走在少室山的小径上，两边松柏交映，他的父亲三个月前死了。

当日，蜡烛快要燃尽，父亲靠在床上，已是奄奄一息，叫他上前来，让母亲和妻子出去。

“博儿，这是西夏边城军事布防图，爹拼死带出了西夏军营。”慕容闻缓缓说道，干瘪的手青筋暴露，抓着一张泛黄的地图，指节有些泛白。

“但……”慕容博跪在床前，有些哽咽，抬头看到父亲浑浊的眼睛，又低下头去，不忍说出口，但已经惊动了西夏，这布防图怕是没有用了。

那日爹潜入主帅营中，盗取边城布防图，拿到此图献给大辽皇帝，大辽就可攻下西夏边城，此乃西夏东南要塞，越过边城，西夏将无险可守，辽军铁骑可一马平川，可惜，爹出账的时候不小心踢到了炉边烛火，惊动了西夏士兵，急忙逃离，却被毒箭所伤，回到姑苏，养伤月余，毒性无法拔出，渐入体内，如今，已深入五脏六腑，命在旦夕。

慕容闻摆摆手，“博儿，虽是无用，但我慕容家世世代代卧薪尝胆，所求所愿不过如此，只是未得尝所愿罢了，不必悲苦。”

慕容博，忍不住把头埋在臂弯里，痛哭流涕。

“我一生为兴复大燕，四处奔走，然而毫无建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