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缈缈听到这话也不觉气恼，仍是温温柔柔的对楚明翎笑了笑，只是有些嗔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翎姐姐总是如此，分明现下心中感动的不行，还偏要作出一副拒绝别人的样子来；分明面上总是一副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却又会在别人陷入危难时不计后果的伸出援手。”说到此处，聂缈缈的声音不自觉放的更柔和了些。

楚明翎却对对方说的这番话有些许不自然，她开口，声音还尤带了几分僵硬：“我并非……我何时这样好过，是你将我想的太好了些，那日……也实在算不得帮忙，就如你当日所说，倘若对方欺人太甚，就为了那一份公道，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说完后犹觉不足，又匆忙补充道：“仅此而已。”

“唉，翎姐姐可是嫌弃我？我看着家世显赫，实则在家中不过是个自小便不讨人喜爱的庶女，翎姐姐难道也同她们一样认为庶女低贱，所以不愿同我交好？”见楚明翎蹙了眉头，欲要辩驳，聂缈缈似是伤心失望的叹了口气，不等她开口就继续说道：“是的了，我在家中时既不能让父亲骄傲，又不能让嫡姐心喜，嫡姐温婉贤淑的名声享誉上京，却唯独对我冷言冷语。这宫中什么样的魑魅魍魉没有？翎姐姐却是个难得的良善正义之人，那日见明娴妹妹也是个极其天真烂漫之人，也难怪你们姐妹两那般要好，缈缈自来福薄，未能有过这样要好的兄弟姐妹，只有徒增艳羡的份儿了。”

楚明翎的眉头蹙的更深了，怕聂缈缈再说出什么贬低自己的话语来，忙道：“缈缈，你不必妄自菲薄，你是个有大造化的人，我自生来就从未见过如你这般容色无双，又玲珑剔透至极之人。你待人温柔和善，与人相处那般善解人意，还能设身处地的为他人着想。出身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好坏，你虽为庶女，却并不比那些嫡女差了什么，反之如同宁氏那般娇纵跋扈之人才是真真正正的为人所不喜！”

聂缈缈闻得此言，一扫方才的忧郁之态，俏皮的对楚明翎眨了眨眼，打趣道：“那翎姐姐可愿同我这要有大造化的人做一对知心好友？”

楚明翎也不由得笑了，她不是个爱笑的人，但其实却长了一张非常适合笑颜的面容，笑起来眉眼微弯，使那张平时过于淡雅的容颜更添了些生动的色彩。她诚恳的说道：“我自然荣幸之至。”

“哎呀翎姐姐笑起来也是个面若桃李的大美人呢，平日却不见得姐姐多笑，姐姐应当多笑笑才是。”这样一个笑美人却时常摆出一副冷冰冰的不好接近的面孔，聂缈缈不觉有些惋惜。

楚明翎倒不真的是什么高岭之花，她只是不习惯逢人三分笑，本性又喜静，不擅长同人交往，所以能不说话就尽量不说话，能不笑就尽量不笑。在她还是侯府大小姐时，双亲都是温柔至极之人，却也正经的过分，楚明娴是个小性子颇多的姑娘，但依赖她的不行，他们从不与她顽笑，其他人也就更没人敢同她顽笑。长期以往，她就养成了一个正经严肃的性子，后来去到秣陵，在于氏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半年多，那正经严肃里就更添了几分冷意。十几岁正当青春年华的大姑娘整日里板着一张脸，实在叫人见了不喜。

楚明翎自然知道自己是何模样，却对聂缈缈所言不以为然。她还是不习惯时时摆出一副笑脸，觉得十分别扭，她可以与人为善，可以掏出一颗真心来待同样真心待她之人，却做不来一丝一毫讨好别人之事。又或许，她骨子里真就是带了一份生来就不可磨灭的矜傲？思及此，她忽的对自己产生了一点嫌弃，觉得实在太过矫情了些。

三个月的教习渐渐过去了大半，楚明翎却觉察出自己的身上逐渐有些不对劲起来，腰腹处有些针扎似的疼，掀开衣衫一瞧，雪白的肌肤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她皱着眉头拿手碰了一下，有些刺痛，便不敢再碰。

楚明翎对此事不敢声张，觉得有些反常，但也想不出有何人要害她，她在秀女中实在算不得出色，对她们没有任何威胁，谁会这样费尽心思的对付她？宁清浅？不会，她虽同宁清浅结了些梁子，但宁氏想不出这样隐秘的计策，可是她惯来低调的过分，其他院的秀女连她这个人都不知，如何会害她？

想不出楚明翎也不再去想，或许是她自己不小心染了些什么东西也说不定。她偷偷拿了些药，煎来喝了，可是无甚效果，那红点非但未褪，反而还逐渐往别处蔓延。宫中药并不好得，喝了几贴也不见任何作用，楚明翎无法，便不再管这奇怪的红点。

转眼教习已近尾声，那密密麻麻的红点已经蔓延到了脖颈，楚明翎戴着丝巾去同教习嬷嬷请了假，只说是吹了寒风受了凉，再吹不得冷风。

被允准后楚明翎便不再出厢房门，无奈的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红点慢慢的爬上了脸颊，她自己看着也瘆得慌，觉得实在如同地底爬出来的厉鬼一般，只好拿轻纱掩住了面容。这般模样选妃是不可能了，只是不知要何去何从，或许会被遣回顾府，她倒无所谓，楚明翎叹了口气，只是要留楚明娴一人待在这深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