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翎听她语气不见半分怒气,反倒有些调笑的意味儿,暗自松了一口气。但太后的话不能不接,只好硬着头皮说道:“算不得胆子大,只是有些好奇,但太后娘娘太过机警,显得奴婢愚笨了。”
太后摇了摇头,笑着道:“红秀你看看,她可不笨,机灵着呢。丫头,告诉哀家,是谁同你说哀家有旧疾吸不得灰尘的?”
“是和奴婢同住一屋的翠云所言。”楚明翎老老实实的答道。
翠云平日里也是个麻利人,太后对她有些映象,但她看着楚明翎总是莫名的起些怜惜的心思,语调也越发柔和,“难为你时时记得,还专门洒了水将灰尘盖住,从前哀家的小公主还在时也是从不让哀家吸入半点尘土,甚至连御花园都不让哀家去,霸道的很呐,她啊,若是能平平安安的长到现在,肯定也和你一样生的好看又心思细腻。你如今多大了?”
“奴婢年初满的十七。”原来是在自己身上想到了已逝的女儿,这个太后不仅瞧着温柔,内心也是极慈祥柔软的。楚明翎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女儿早夭,母亲念念不忘;高堂西去,世上念我者何人?
“真是最好的年华,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的问话拉回了楚明翎的思绪,只是昨日才被明仪改了名字,楚明翎一时不知说哪一个,只好把前因后果都道出来:“原来叫明翎,昨日明仪姐姐说不好冲撞了太后身边的姐姐们,就给改成了翠翎。”
太后语气中的笑意不减,“叫回你原来的名字吧,听着更舒畅些,同我身边的明月明心都相似,丫头,我瞧你机灵又细心,可愿到哀家身边伺候?”
楚明翎心里一惊,忙跪下谢恩,道:“蒙得太后看重,奴婢自然愿意。”
“明仪这丫头的性子也都是哀家惯出来的,原来瞧着虽然有些不好,但总归还没什么大错,只是不曾想时日一久,滋生的她心也野了,胆子也愈发大了,对你们也更加苛刻了。今日哀家帮你不帮她,她必然对你生了怨气,索性将你调来我身边,她就不敢轻举妄动。”
原来如此,楚明翎心里了然,不得不感叹太后是个周到人,有容人之心也有公道之气,倒是让她起了些肃然起敬的心思。
太后又温和的同她说了几句话,大多是问她一些情况,楚明翎一一答完后,见太后眉宇间带着些许疲态,又想到太后才将她提到一等宫女的位置,早起也未用膳,便主动提出要去给太后传膳。太后笑着应允。
楚明翎走后,太后有些感慨的对红秀姑姑道:“十七岁,多好的年纪啊。哀家嫁入东宫那年也是十七岁,上京三条主街道鞭炮齐鸣,锣鼓喧天,真真是热闹极了。一转眼就过去了这么多年,这宫里,或许只有那一堵比一堵高的红墙不会老。”
“太后当年一入皇宫就是皇后,母仪天下,如今又成了太后,天底下没有比您更尊贵更有福气的人了。”
听到红秀姑姑的话,太后常带笑意的嘴角却扬起了苦涩的弧度,“福气?哀家能有什么福气?碌碌半生,身为妻子,我的夫君不爱我;身为母亲,我的一双儿女被人害的死的死,残的残。我的悦儿,她才七岁啊,那样的懂事可人,江绯雪!江绯雪!她怎么下得了手?”这个名字从齿间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像是淬了毒。
江绯雪是太后心里多年的心结,红秀姑姑知道太后有多恨这个女人,便只好劝慰道:“江氏妖女歹毒,迷惑先帝,祸乱朝纲,她早得了应得的报应,太后,您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