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戏腔声响起,甄大嫂等人便缠上老母胳膊,邀我们同去武安星君诞辰晚会,我与通铺房中众人起身穿衣戴袜,欣然往之。
跟随城中兴奋的路人,循着古朴沧桑的乐声而去,乐声厚重悦耳,与电视剧里秦朝的哀乐有些相似之处。县城小,没多时,我们就走到目的地了。县城的庙坐落在一个小山的山腰处,庙堂不大。
县城贫瘠,不容多庙,于是殿堂中摆放了很多十几个泥土做的神像。据旁边之人的反应来看,最中间的高大将军神像,便是武安星君了。旁边诸神,男神女仙皆不常见,泥土之下,也辨不清样貌,只能凭碑字区分诸神。
至于武安星君神位是谁封号的,我暂且无从得知。我老母见神就拜,更何况听到如此灵验的神仙,进了庙,首先便是朝着蒲团排长队,给众神一一行礼跪拜。老母听闻最角落新立的三娥女神,善于结婚姻、送子孙,又多多磕了几个头,嘴中念念有词,想必是为我操着心呢。
我懒得陪迷信之人,又怕老母趁机给我念叨,去庙前凑着看热闹。庙前搭了戏台子,戏台子下面歪歪斜斜摆放了许多长凳,我们来得晚,只占得后面凳子。早已表演了好一会,此时台上台下气氛都很热闹。
我没敢想过,这穷山恶水的刁钻山野,竟然还有好些人能熟练弹奏乐器,唢呐、锣鼓、羌笛、琵琶、陨,还有许些我不认识的乐器本地特有乐器,简直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神奇的是,他们之间的节拍还能相互照应,唱念做打,音色独特,趣味非常。
我不熟悉陇州话,山间民歌、所排曲目更是难以听得懂,甄大嫂爱开玩笑,嘲笑我是:上等之人听字可,中等之人听声声,下等之人瞪着牛眼睛!
正对我目前的情况,没想到我堂堂博士,竟然被嫌弃没文化,真是活回去了。我无言以对,笑笑了事,接着瞪着一双牛眼睛,争取辨别出台上最帅最美的人。山间民风开放,男女同台对歌并不少见,但是也免不得被长舌村妇议论。
台上表演得兴起的姑娘小伙们,载歌载舞,活泼开放,她们年轻之时可不会在乎别人的说骂。谁说现下那些说嘴之人,年轻之时就没有出格呢?这种事情,便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
就算私下回骂,此时看着精彩有趣的表演,每个人都是开心兴奋的。公共台词部分,不少观众都跟着念往生歌与赞神词。我有一种预感,再重复唱两遍,我老母也能用陇州话跟唱赞神词了。
看着纯朴的戏台、穿着焕然一新的县城百姓们、敲锣打鼓的热闹,我真想掏出手机拍个照,留下这些有趣的画面。
老母想学唱词,就跟着甄大嫂后面念,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找到赶来卖酒的老大爷,花了一钱银子,买了一大碗甜辣酒,坐在角落,对月畅饮。
人声鼎沸、喧哗繁荣,我却独望一轮弯弯峨嵋月与满天繁星,思索着地球和这颗星球的关系。可惜地球不发光,不然我或许能看见地球——我的母星,不知朋友们是否依然安好,几个苦逼室友的论文如何,导师是否在寻找我?
自穿越来这颗星球,这个时空以后,我没曾收到过来自母亲之外的消息,QQ微信都没有,我也不知道遥远的那一头发生了什么,但愿我还能回去,且那边一切安好。
我爱喝酒,酒量却不是很好,喝了这么点甜酒就多愁善感、胡思乱想起来。话说,陇州人民也都挺爱喝酒,甄老太就常常让我去她家喝两碗自酿酒,可她家男男女女颇多,诸多不便,我不愿去。
一碗酒很快饮尽,把碗还给老大爷,我怀着几分文艺青年的兴致。又回到庙堂,看着石碑,研读众神的生平日志,县城之中,识字之人少,石碑几乎为历代药铺掌柜所题,然后请外面的石匠雕刻送进城来。
读石碑,发现上面的题词大多幼稚好笑,只有少数几个有些文化气,这与掌柜们文化程度高不到哪里去有关系。
比如说描写三娥娘娘这块石碑上写道:三娥娘娘貌不扬,气质出尘心向善;闻妇女产子将死,连夜飞行三百里;涉水跋山请稳婆,救回母子两条命。又听弃妇啼哭声,原是无子涕两行;原本一心去向死,正是上吊踢凳时;三娥娘娘赐仙药,不出两月即怀男;后来子女何其多,阖家幸福好风光……
三娥娘娘石碑今年才立的,想必帮助妇女之事才发生不久,可惜我没能见识。哎,要是这三娥娘娘,有不需要男人就能生优质孩子的药,那……那我也不会生的,除非她还能帮我无痛接生。
生孩子太可怕了吧,我觉得每一位妈妈都经历了大苦难,是大英雄。我胆子小,人也自私,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精致利己主义者,我怕是没有勇气去生孩子。
外面欢天喜地,我在里面瞧着诸神佛,惨惨凄凄地胡思乱想。哎,这阵子我总是喜一阵哀一阵的,我觉得这可能是寂寞,我真的太想那群沙雕朋友们了,一起吃饭逛街,游戏聊天。现在就只有老母还在,而且老母和我也有许多代沟,共同话题并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