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牧听到沈醉这句话如获大赦,连忙颔首退了出去。比起在这位爷面前战战兢兢,淮牧还是宁愿待在外面风雪交加的黑夜中守夜。
最起码外面的风雪顶多是冷了些,可屋里的那人说是会吃人也不为过!
啧,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个送命的差事?淮牧仰天大叹。
*
寅时
西厢房院内风雪大作,天空中墨色浓得深不见底,下落的雪花像是扯开的棉絮一般,一把一把的撒在空中极尽缠绵无声。
因着西厢房与东厢房的地龙共用一处热源,所以西厢房内暖如春季。
只是林尧这身子大概就不是一个享福的命,一夜睡得都不安稳,喉咙干的发痒。
她呼着热气,身子沉重,勉强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可入口的却是满满苦涩,林尧一时没压住苦意一口全吐了出来。
乖乖,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苦,难怪昨日傅鄂会被气得直接吐出来。
想到这儿,林尧才意识到这壶过夜茶竟是昨个儿自己亲手泡的!
杏眸微眯,一弯轻轻浅浅的细柳叶儿眉微蹙,神情恍然,原来这男人早前是故意把自己留下来泡茶,竟在傅鄂来之前就想好了要捉弄他一番,估计是早就猜到了傅鄂会油盐不进。
啧,一个人的心思能完全揣测出别人的所作所为,这得深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
就是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是对是错?林尧心底复杂万分。
……
叹口气,林尧披了件外衣走到窗户旁,伸手推开将窗户支住,不过一会儿时间,雪就成片的被吹进来只是刚进来就融化。
屋里地龙烧的林尧胸中闷的慌,她干脆将身子微微伸出去吹吹凉风。
正吹的鼻尖通红时,林尧忽然瞧见远处幽幽烛火中有一个背影,棉絮般的雪帘将这个人彻底隔绝开,在雾雪中显得分外谪仙但又单薄寂寥。
这个背影林尧算得上熟悉,林尧本就生了一个好记性,见过的人几乎能达到过目不忘,更何况是个一出现就不容忽视的人。
翟西负手在院内走,他常年睡眠少,醒来后嫌屋里闷再加上这个时辰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没有人会打扰到他。
东厢房与西厢房离的不远,他走着走着就到了西厢房处。本来是打算离开的,可他忽然就顿下了步子陷入沉思中。
他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势力能培养出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人才?
就连他特意从黑燕里派去调查的人都无功而返,这不得不让翟西心生疑窦,明明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农女没有任何接触药物的机会,只旁听了几日学堂的人又怎么会有如此胆色?
在盛怒的皇帝面前能不慌不忙的为自己寻出一条出路,懂得利用人的心思还能撇得一干二净,这等手段若说不是自小的刻意培养而来,那翟西便只能认命是自己未曾见过世面。
男人自嘲般摇摇头,在离开之前心似感应般回头看了一眼。
果然。
那姑娘披了一件单衣在窗口正一动不动得注视着他,只是很快察觉到自己偷看的行为被抓了个现行,立刻手忙脚乱的关了窗户。
“嘭——”
一个沉闷钝声后,只留了一个关得严严实实的屋子。
男人摸着手上的戒环,默不支声,深深看了眼,眼睛在一刹那划过一丝丝诡翳消失于沉沉墨色中。
没关系,咱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