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熙缓慢地回过头来,无声而安静地看着她。
楼顶风很大,吹动他的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看不清神情,几秒钟后慢慢说了一句,“这里凉快。”
她无语地说道,“死了更凉快,不过你千万别死,你还欠我一百块。”
江景熙没有说话,最后笑了一下。
邱意浓突然觉得黄昏模糊的天光下,江景熙的笑容被蒙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然后她意识到他的笑容真是难得一见,平时都是一张冰山一样的脸。
邱意浓有些困惑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景熙,怎么没见过你爸爸妈妈?他们呢?”
他面无表情地望着远方,眼神越发阴郁,“都死了......”
她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思忖片刻开口问,“听你说话口音不像本地人,你老家是哪里的?”
他撇过头去望了一会儿夕阳渐下的黄昏,过了许久了他才回答,“没有那种东西。”
他的普通话发音很不标准,语速慢半拍,听起来很可爱,他轻微的口音增添了他的魅力。
邱意浓不由得侧脸看他,了然地牵了牵嘴,“你的普通话说得比我还普通,我猜你是澳门人。”
“……”他没说话,看了一眼手表,从天台边缘上跳了来,迈开步子,邱意浓赶紧跟上去,和他并肩走着。
突然,一个篮球差点砸到江景熙身上,被他完美地接住了。
随即,漂亮的抛物线,把篮球扔进了垃圾箱。
李威带着两个小跟班有说有笑地走了过来,看到差点被球砸到的江景熙,带着歉意说,“江景熙,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就直接把球扔了过来……不好意思啊。”
江景熙微微蹙眉,瞥了一眼面前的胖子,他留着蠢萌的西瓜头,他那一脸隆起的肥肉中,生着一双小眼睛。
为首的李威是学校不爱念书的小混混,他们总是在放学的时候聚集在学校门口,对着漂亮的女孩子吹口哨,说流氓下流的话。
他们常常寻剔滋事,找由头就和学校里的人打架,尤其爱欺负学校里的优秀生。同学们看到他们都有些害怕,要绕路走。
邱意浓恼火地吼了一句,“李胖子,你是故意的吧?”
李威看到邱意浓跟别的男生谈笑风生的样子,火气就噌噌往上冒,所以他故意把篮球扔过去。
在学校,几乎没人不知道他喜欢邱意浓,逢人就说邱意浓是他媳妇,气得邱意浓想把李胖子扔到海里喂鲨鱼。
李威双手叉腰,大声宣布,“邱意浓,我喜欢你,我不允许你跟别的男生在一起。”
邱意浓的脸像木炭一样黑,要不是男神在,她真想捋起袖子打死这个扑街。
她把想骂人的话吞了下去,“我知道,你从幼儿园说到现在,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李威装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可是你一次都没听进去。”
邱意浓没好气地说,“这无聊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江景熙目不斜视,从李威身边经过,李威和他的小伙伴把江景熙包围起来。
李威那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咬牙切齿道,“你别走,我要跟你单挑。”
李威举着拳头冲上前,可还没碰到江景熙,人已经被一脚踹开。
这一脚看起来轻描淡写,江景熙似乎都没怎么动,可李威落地却是在两米之外。
突如其来的暴力不仅让江景熙吓了一跳,周围的同学们有些不知所措,纷纷跑过来围观。
江景熙学过拳击和跆拳道,三个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们很快就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吃痛地哼哼唧唧,看起来很是狼狈。
李威一伙人吓得胆都破了,从地上爬起来,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这人怎么这么厉害!”
“下手真黑,疼死老子了。”
“惹不起,下次见到他一定要绕路走。”
“……”
几个男声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讨论着。
邱意浓见状想笑,却还是忍住了。
邱意浓和他走在熟悉的道路上,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感。
她看着他,他依然目视前方。
江景熙转过身,戏谑地对她说,“别总盯着我看,小心踩到狗屎。”
“你真恶心。”夕阳照在她的脸上,她眯起了眼睛。
雨后的空气带着丝丝泥土气息,雨水积在路面坑坑洼洼的地方,积起了一个个小水凼,倒映出绚丽的晚霞。
他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走在路上,怕溅起的水花会打湿裤脚,走过的地方都会溅起一片小小的水花。
一阵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响声,残留在树叶上的雨滴落在两位少年的头上。
“嘿!接招。”邱意浓一跺脚踩着水洼,像敲碎的水晶似的,水飞散开去,溅到江景熙的身上,她觉得实在好玩。
江景熙蹲下身,用手捧着水泼向她,雨水全部落在邱意浓的身上。
没一会,两个人就变成了落汤鸡,全身湿漉漉的。
两人打打闹闹离开,影子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