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皓还拧着眉头,没什么,在下首的侍中王衍道:“依我看还是作罢吧。你们难道没看见大王今日在朝堂上的言行举止吗?虽然不是龙颜大怒,但是挥剑砍断龙案一角,以示决心之举,实在让吾等胆战心惊!看来咱们大王是执意要故步自封,不肯背负更大的责任呀!”
“胡!”
朗肃瞪着眼睛道:“大王那样的言行举止,只是做出来给下人看的!毕竟吃相不能太难看了不是?昔日魏文帝曹丕三次推让群臣劝进,最后升坛受玺绶,即皇帝位。依我看大王是要效仿曹丕,虽言语激烈,但是这更需要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迎合上意呀!”
“曹丕是曹丕,大王是大王!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王衍道:“有人吾王似魏武帝曹操。曹孟德是何许人也?当年曹孟德已经割据整个北方,饮马长江,有吞吐下之志,但是他死都没有登极称帝!曹孟德明明是有这个实力,有这个声望的,为何非要等到儿子曹丕这一代才改朝换代?”
“因为曹孟德只想做汉臣,不愿做汉贼!他不想背负不忠的名分!”
朗肃怒道:“何谈不忠?吾王忠的是汉家,非是胡赵之君!若是大王这么想这么做,咱们又何以费心费力地给他效力?”
闻言,在座的大臣都深以为然。
若是冉闵真的想学魏武帝曹操,估计大家伙都没什么动力给冉闵效力了。毕竟冉闵是年富力强的,他还没驾崩呢,他们这些人估摸着都嗝屁了!
这时,相国崔皓不得不站出来两句:“列位,稍安勿躁。”
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地看着崔皓,想看看他什么。
“大王谋世之英主,眼下羯赵失德、失政、失民心,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下。唯下,大王最得民心,为大魏之江山永固,千秋万代,为汉家之复兴,中原之得失,大王一定会承继大统,改朝换代的,只是这需要列位臣工的不懈努力!”
“对!”
朗肃又叫嚷起来:“我虽是羌人,但素来仰慕大王,钦佩大王,爱戴大王。眼下各地的祥瑞频出,又在群臣力谏之下,大王仍不肯改元称帝。依我看是咱们做得还不够!”
“对对!”一些大臣很是赞同。
这时,崔皓又将目光放到了下面正在自饮自酌的秦牧身上:“子进(秦牧字)向来与大王亲近。我们应该听一听子进的看法!”
看到崔皓把火烧到自己的身上,秦牧愣了一下,随即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公等推崇,那在下就不得不两句了。”
“大王并非不醉心于帝位,而是时机未到。”
“什么?还是时机未到?”朗肃又叫嚷起来:“秦大人,你时机未到?那什么时候时机才到?四年前,大王执掌下之时,人心未稳,时局未定,那个时候时机未到,倒是得过去。可是现在经过三年的变法,大王励精图治,富国强兵,效果显着,世人无不称道,四海咸服。难道这时候还时机未到吗?”
秦牧闻言,微微一笑,道:“此时机未到,并非彼时机未到。在下也不卖关子了,开门见山地,大王其实是想登极称帝的,但是赵帝未死,民意未足,大义名分不在,故而不能成行!”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朗肃挑眉道:“年初的时候,石鉴之死在邺城是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是否属实,暂且不论。这民意,已经足够了嘛!”
旁边的王衍摇摇头道:“朗肃大人,你误会了。秦大人的应该是黎庶所展露出来的劝进之意。”
“噢!”朗肃和在座的大臣顿时恍然大悟。
可不是吗?
民意汹汹,大家都知道民众肯定是拥戴冉闵登极称帝的,可是没有万民书,朝廷感受不到,冉闵感受不到。冉闵的这场“推辞”的秀场也作不下去啊!
“那大义呢?这大义的名分直接让赵帝石鉴禅让不就行了吗?”
秦牧撇了撇嘴道:“朗肃大人,你要知道,这大义之名分在晋而不是在赵!”
“此话怎讲?”群臣都被搞糊涂了。
“赵帝乃羯人,羯人之江山,即胡虏之江山。你让大王接受赵帝的禅让,难道是要让我魏国承继羯赵之大统吗?这显然不行!吾王乃是根正苗红的汉人,要继承的自然是汉家之大统,奉为下正朔!”
“这……”
崔皓一脸为难地道:“秦大人,眼下这汉朔在于晋,而不在于赵。东晋仇视我魏国,焉能割舍掉这大义的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