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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无一人-2(1/1)

于渊捏瘪手中的易拉罐,侧过头问:“你把柳璨放哪了?”他刚从昆仑山回来,那里的白色病房中没有这个人,看管员说早被提走了。有多早?有七年。

沈珪轻轻笑起来,“才发现啊。”他有些回想不起来有多久,只是很久很久。那时季泽还年轻,像个毛头小子一样闯进实验室揪着他的衬衫领子说我要一个人。

季泽要一个研究所根本不敢放出来的人,他完全可以举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以加深自己的忠诚度,可他没有。

他当时怎么说的,说:“等一等,等风声过去,等热度消退。”没有什么会一直被关注,没有谁会一直被记得,哪怕这个东西足够伟大或残酷。人们是健忘的,只要不提起就不被记得。

季泽没有等太久,柳璨在昆仑山待满三年后的春节,沈珪就以研究的名义提走了他。

看管所向上提交出一份报告,用来说明柳璨已被提出,但是报告被截获了,截获的人叫汪辰。于是柳璨还是在看管所中,而且每个月都有一份关于他精神情况的报告被看管所按部就班地上交,现实是这些报告都是沈珪自己写的。

每个月他都要在繁忙的实验中抽出一小段时间坐进空无一人的私人实验室,带上一瓶高浓度白酒一边喝一边连线在小城中安静生活的柳璨,像一个心理医生一边听患者说感受一边飞快记录。

开始还要准备十五个问题,后来彼此之间熟悉,柳璨已经不用他提问就能一个问题不差的叙述出来,比一些昼夜颠倒的年轻人还要头脑清醒。

他那时候喝的还是烈酒,而不是现在像水一样寡淡的啤酒,一般走出实验室时白酒还剩一半。那时私人实验室内也没有细胞胚胎这些对环境要求严格的东西,现在他已经不能在实验室中喝烈酒了,因为会损坏实验样本。

“他现在怎么样?”于渊放下手中的易拉罐搁置于苏绣地毯上。

“我修补了他坏掉的神经,你是知道的,他那时的神经系统就像一张被捣蛋小鬼用竹竿搅烂的蜘蛛网。”沈珪平静地叙述后终于侧过头。

“他现在很不错。”沈珪注视于渊的眼睛,肯定地说,接着换掉温和又平静的语气,用着将军做出决定的钢铁般沉重口吻一字一顿地说:“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他过得很不错。”

于渊安静地注视他,平静开口,“你觉得我会打扰他?”

沈珪一笑,只是一瞬,像昙花一现,“如果你那么做的话。”

“你应该相信我。”于渊的表情有些受伤,他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这些年我有些看不清你,你越来越像一个冷酷的领导者,只有在找我喝酒时我才能重新感受到熟悉的友情还在。”沈珪举着啤酒罐,轻轻做了一个干杯的动作。

他一下没停喝完半罐啤酒,突然站起,捏瘪易拉罐狠狠砸进满登登的垃圾筒,溅飞其他的易拉罐乒乓作响。他大步走向书架,从下方装物品的柜子中拖出一个沉重纸箱,里面是多年前未喝完的白酒。

两箱二十四瓶还剩两瓶,他一直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有时也想过要拿它去擦玻璃。

于渊看着仿佛发生过质变的老友气势汹汹地把一整瓶白酒塞进他怀中,然后自己靠坐在白墙上闷头喝着,很快就醉了,四十岁的人酒量下降了很多。

“我那时根本没有办法处理失去你姐姐这件事,仿佛我失去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它最开始像一场声势浩大的霍乱,我侥幸活下来却发现留下了慢性病,慢性病不致命但时时刻刻折磨着我。

在后来那些无聊透顶的时间中,我有时听中岛美雪的《骑在银龙的背上》,有时听中岛美嘉的《我也想一了百了》。

我用大量时间去抵御这种无刻不在的折磨,甚至想过不认识她就好了,我会平庸、碌碌无为、安稳到死,而不是举着她的旗帜走到现在。

不是这条路不好,而是只剩下我一个人。所以我不想季泽失去柳璨,他没有爱人,只有一个朋友,是有过无数次的生死之交,分量早就比爱人重。”

“因为你不好过,所以你想让他圆满吗?”于渊还是语气平稳,没什么感情波动。

沈珪咧嘴笑起来,恣意又放纵,还带着一丝嘲笑,“我真是一个好人。”他慢慢靠着墙下滑,脸红得像戏曲中的红脸,嘀嘀咕咕说着话:“要大家开心,要开心,别难过,别哭。。。别哭。。。”

于渊起身卸掉他手中的白酒瓶,扛起他放在榻上,盯着猴屁股一样红的脸在焦糖色的靠枕上来回蹭着,还不住的傻兮兮地笑。

他坐在沈珪刚刚坐过的贴着落地窗的位置,伸开的腿推开一点窗帘,并没打开触手冰冷的白酒,而是看着窗帘缝隙中像火焰一样灼目的阳光出神。

手机上的提示消息叮咚响起,提示着机票购买成功。男人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放在卧榻上,在关掉显示屏时上面的红点已经停止不动,地图显示的所在地是缅甸。

他站在卧榻前说:“我还是得去一趟,这是我作为代表的责任,但我会参照他的真实情况决定带不带他回去。”他伸腿踹了一脚酩酊大醉的人。“别装了,给我找套便装。”

卧榻上的人慢悠悠睁开眼睛,丝毫没有被看穿的尴尬,而是摸着鼻子笑起来,“好咧。”

于渊拉开门走向浴室,直到浴室传来水声屋内的沈珪立刻翻身而起,跳到书桌前猛地拉开抽屉,拿出备用手机拨打出一个长途电话。

“喂。”低沉男中音,不是柳璨清亮的嗓音。

沈珪不可置信地拿开手机看着通话的号码,“季泽?”

“是我。”

“你在柳璨那干嘛?”沈珪慌张地看向书房门前有没有人,拼命压低声音。

“柳璨住的房子是我的,我回来看看。”

你以为是探亲回家呢?沈珪气结,“你快跑吧,于渊要过去了。”

“哦,知道了。”突然听筒传来清亮的女士嗓音,在叫季泽的名字,“有事,挂了。”

沈珪听着嘟嘟的忙音,眼神是震惊至极,哪来的女人?季泽到底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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