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没有耐心同他摆笑脸，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当下便冷了些，问：“刘大人，你我同掌刑狱大事，又同朝为官多年，也算是有些缘分，不知刘大人当日行尽抄家灭门之事的时候，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

刘荣进狠狠咽了口唾沫，面色显得不大好看，他是个长了一身肥肉的胖子，如今脸一白，显得那张脸更大了几分，左右不知如何是好，大有些犹豫神色。

堂上静默两分，待刘荣进左右思索了一番，才听他颤颤巍巍地开口：“纪，纪大人，身在朝堂，有许多身不由己之事，纪大人你如今年虽小，不知道这些身不由己的难处。”

纪棠含着笑意向前勾了勾身子，对他这话有些不满，便问：“哦？刘大人有什么身不由己的地方，是有人逼着你去与西戎人勾结，还是有人拿刀架在脖子上让你害了沈献将军？”

众人身子皆是一僵，知道纪棠又是在问刘荣进幕后指使之人了。

汴京府在林丙光把控下风光得意了许多年头，沈献那等耿直之人与林丙光素来不和，这都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此事就算拿到外头的说书摊子上讲一讲，围观的百姓也能知道刘荣进的幕后之人是林丙光。

昨日在凤朝院的时候圣上已经探寻过刘荣进的意思，他若是能够把林丙光供出来，多少还能灭一灭这百官之首的气焰，偏偏刘荣进不肯说。

今日纪棠再问，多半也得不到答案。

果然见刘荣进猛地缩了缩脖子，这次答得倒是斩钉截铁：“昨天都说了，这事儿是我和陆六的主张，哪儿有什么人指使。”

座上瑞王悠悠叹了口气，不紧不慢地接了话：“刘大人，你可想好了再说，今儿这是在广平府，你说的每个字都会被记下来，到底是你擅作主张，还是有人要挟你？”

“是，是我自己擅作主张！”

众人才刚紧绷的神情又是一松，本以为刘荣进是个胆小怕事的，今儿兴许能够吐露出实情，却不想它如此执着，宁肯将自己的命折损上也不肯说林丙光的名字。

可见圣上明智的很，一开始就不强求刘荣进能够把林丙光供出来。

纪棠微微叹了口气，“好，那本官再问你，你与部下勾结西戎人，可是有所图？”

事发突然，在此之前刘荣进定然想不到这件事会被徐景捅出来，即便他有把柄在林丙光手里，但未必提前想好了说辞，这人蠢笨，兴许又会有漏洞。

却不想刘荣进琢磨了老半天，竟然从先前周曙的案子得了灵感：“自然是，为了银子。”

人群之中，郑然然默默转身退出去，江玠顺势跟上。

少女摆摆手，语气显得很不耐烦：“我没事，你跟出来让瑞王殿下瞧见了不想话，快回去吧。”

江玠又快走两步，同她并肩，身后刘荣进的声音已经渐渐听不清了。

“你可是觉得这刘荣进太过无可救药。”

少女淡淡睨她一眼，似自嘲一笑：“原本也没有指望他今天还能说什么，不过就是定个罪，结了案罢了。”

可惜今日想要从刘荣进嘴里套出实情，竟然比昨日林丙光想要栽赃圣上还要难一些。

而这案子，就这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