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牛也瞧出小栓子正难办着,那清秀的面上有些赧然,小栓子想去镇上他们自不能拦了去,便笑道:“你莫怕你去后,我与庭兄弟不去瞧你了。”
小栓子朝二人看去,见二人笑颜相对,这才回话周管事,愿到王府去。
周管事让一旁的小厮将三人记在名册,而后又分派楼冠庭与胡大牛的活计,便让三人回去。十日后小栓子跟随周管事回王府,楼冠庭与胡大牛到庄子做活。
三人中,唯小栓子签了十年活契,楼冠庭与胡大牛只签了一年的活契。这二人并非不愿签长契,长契月钱多些,短契月钱自然少些,然短契只一年,一年后若能存些银钱,许能做些个小买卖什么的。
半月后,王家的庄子已修缮好了,庄子里做活的也有十几人。这良田肥地有村民种着,庄头也少有去瞧着,只说待收成时让各家都按往年交粮。
楼冠庭在庄子里做些笔墨活计,书写记册,还有每月月钱的发放,常跟着庄头做活。胡大牛在后山忙着,后山有千亩地,现下养了牛、羊、鹿数百头,骏马百匹,家禽数千只。
日子也就这般过着,平静如常。
楼冠庭每每天不见亮就到庄子,夜里才回来,一来一去每日行走一个时辰。庄头知他家中有母亲照料,许他每日回家,只要不误了活计,便不为难于他。他若不得空回家,便托邻里大娘照看着家中,这般就过了一月,春日去了,夏日渐近了。
初夏多雨,半夜雨声如雷,惊醒了楼冠庭。
楼冠庭起身朝里屋去,想看看他娘是否安睡,这点了烛火,才见那卧床的妇人不停轻细咳嗽。
“娘可是着凉了?”楼冠庭靠近床榻,轻声问着。
楼母轻摇头颅,柔声道:“为娘无碍,你去歇着,明日早早到庄子去。”
楼冠庭哪里还有睡意,便说去做些热食来,再将药煎好,放置炉火温着,明早可食。
楼母应着他,轻阖眼帘,像是又睡过去了,楼冠庭见此,退出了屋子。
只是他不知,他刚出了屋子,床榻里的妇人又轻咳着,用布巾子捂了口唇,止不住的湿热顺着布巾子淌下。
天色还茫茫灰暗,大雨依旧下着。楼冠庭同他娘道别后,着了蓑衣斗笠,踩着泥泞山路往王家庄子去了。
今日楼冠庭走的山间小道儿,大雨磅礴,有些令人目视不清,他几乎是摸索在泥泞里走着。这条小道儿是前些日才发现的,可通往庄子后山,不用半个时辰就能到庄子。
山坡并不高耸陡峻,只天色灰蒙,又下着大雨,有些难行,一不留神他竟脚下打滑,滚落了山坡。
山路泥泞又湿滑,摔得他晕头转向,斗笠不知摔落了何处。大雨又淋湿了他面,糊了他的眼,他一时辨不清方向,只伸手摸索着,这一摸竟然摸到一处衣角,忽惊得他松手。
这山间小道除了他与同村的村民,怎会有人?就是有人,这会子抄这近路的也只有他一人了。
楼冠庭抬手抹了一把眼目,隐约中瞧着那山窝里一道颀长的身影躺着,一动不动。他爬起身来,上前一步,见那人面朝泥地趴着,不知是死是活。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之意,但天色渐亮了,眼前事物也越发清晰。楼冠庭伸手翻过那人的面,才见是一陌生男子,这人尚有气息,也不知是从山坡滚落昏迷,还是受了什么伤。
然而现下他也搬不动这人,思索片刻,便将人拖到那山石下,将身上的蓑衣解下,罩在这人身上。正待起身,肩臂倏然一紧,一道厉声而起,“你乃何人!狱血堂………还是暗影殿………噗……咳咳咳……”
楼冠庭心头一惧,肩臂剧痛着,暗道这人力道如铁般钳制着他,令他动不得分毫。此人像是江湖中人,想必功夫高深,然而怎会沦落此处?
“你…………噗…………”男子还待说个什么,忽又咳嗽起来,嘴边溢出的血水瞬间就被大雨冲刷殆尽,下一刻紧扣着少年臂膀的五指慢慢松开。
楼冠庭收回手臂,望着昏迷中的男子,沉静片刻,转身往庄子跑去。</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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