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不知陛下在何处,纵使你苏大小姐要将我胳膊拧断了,我不知还是不知啊。”
苏棠妆沉默半晌,双手齐放。
秦奉言皱着眉头,揉着胳膊,转过身来。
两人面对面,苏棠妆目色沉沉将他望着:“若叫我发现你今日骗了我,定叫你悔不当初。”
话毕,红裳裙角轻翻,人从帐后另一侧离开,脚下无声,速度极快,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影。
秦奉言还立在原处,啧啧称奇,摄政王府的两位千金,真是一个比一个叫人惊叹,如今他倒是有些隐约明白,陛下为何对那苏二小姐如此执着了。
只不过……那无赖皇帝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打算,都第三日了,若是安然无恙,也不知送点消息回来吗?!
真要弄得人心惶惶,天下大乱,他才高兴还是怎样?!
而且那贼子口中十日后的“家主”之邀,他到底去是不去?
秦奉言揉着酸痛的胳膊,烦闷地皱着眉,从营帐后走了出去,忧心之下,也没发现暗处一双肃冷的眼睛,一瞬不瞬将他盯着。
苏棠妆青丝红裳,藏身暗处,抱肩低眉,决心守株待兔,她就不信了,这秦奉言自小就跟着宫挽晨为非作歹,当真会什么也不知道?
酉时的妙云寺,笼在一片霞红中,苍穹极近,仿佛触手可及。
苏青素睡醒了,透过窗子看了看天色,起身推门而出,想去隔壁屋看看。
先前洗去一身疲惫,为她擦干发后,两人用了午膳,他便被她推去休息。
本是不愿的,但两日的提心吊胆,加上清晨杀人焚屋,又一路疾奔,精力的确几乎耗尽,被她再三劝说后,便听话地去歇了会儿。
却不想这一歇,就睡到了这个时辰。
心中担忧她的伤,他走得有些急,到了门口,本要敲门,但一想她或许在睡,若是吵醒了她,反倒不好,于是双手轻轻一推,将门推开。
苏青素轻步跨入门槛,反手半掩上门,还不待他走近了,便瞧见床上平平整整,显然无人。
心下一慌,疾步上前,等他睁眼看清楚,本该睡在这里的人的确不在后,脸色顿时惨白。
他快步出了屋,抓住院中一扫地小僧便问:“小师父,那屋中人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小僧一只手立在身前,反问他说:“施主问的可是毕施主?”
“是他!”苏青素满心的急切全表露在了脸上。
“毕施主正在方丈院中对弈,施主若是要寻他,小僧可为施主引路。”
“有劳师父。”
褐色僧衣的小师父口念了句阿弥陀佛,放下扫帚,给苏青素带了路。
方丈院中,小池里开着朵朵八瓣睡莲,蕊黄而花白,承仰着余晖。
宫挽晨满头乌发垂坠,已换做了男子装束,里头素衣单薄不经风吹,外又披了件月白色锦袍,还不太见血色的嘴角,挂了浅浅的笑,执着枚白子,神情倦懒地观看石桌上的棋局。
“这将近晚秋的天,也就你妙云寺的莲花还能开。”
白子落在一处,她头也未抬,又伸手从棋盒中捻出一子,转在指尖戏玩。
妙昙手持佛珠,一颗一颗拨动,将黑子落下,才出声回道:“阳足且不见阴暗,水厚积可滋万物,顺其所驱,莲自绽开。人亦如是。”
捻子的素手微顿,宫挽晨轻轻抬起眼来,望了过去,桃花瓣似的眼睛掠过一抹寒凉,却还是笑着开口:“妙昙可是意有所指?”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妙昙手中佛珠拨动,配着他沉声的颂念,好似晨钟暮鼓敲响,一声一声直击人心,“放下我执,方得自在。”
宫挽晨撅着笑,眼帘徐徐垂下,白子一落,她眉心渐渐颦起,嗔道:“许久不见,妙昙……却还是不会好好说话。”
她声音微恼又带着点戏谑的笑,跟往常对外人的狂妄嚣张不同,竟让走近的苏青素听出了些许无奈纵容。
足下一顿,他停在了院门外,隔着枝叶,望见里面相对而坐,浅谈对弈的两人,画面竟有种说不出的和谐唯美。
洗旧的袈裟失了光鲜,却更显其一身沉静威严,仿若足下莲华自开。
撇开和尚的身份不谈,只妙昙这人,无论样貌或气度,确也是极佳。
而他对面的人,天人之姿,自是不必多说的风流蕴藉,素衣垂发,临风而坐,浅浅一笑便艳过满山香草繁花,独领群芳。
小僧见苏青素停足不动了,转身说道:“施主,毕施主便在院中与主持方丈对弈谈经,施主若无急事,或可在此稍等片刻。”
“多谢小师父。”苏青素道了谢,眉心紧皱着,又望向院中的两人,心中不是很痛快。
之前因处境凶险而忽视掉的困惑,如今一一浮现,谁都不知她乃女儿,连自小到大的伴读秦奉言也不知,为何一个山间庙宇的和尚却知道?
加上她刚刚那虽恼却也显得亲近的语气,让他竟有种长期自以为独占的东西,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其实也被他人享用着。
不快与不安窜涌,在心中生出一炉小火,烧得人浑身不自在。
不是他不够自信,只是她太过耀眼,总是叫人忍不住怀疑,若非他出自苏家,若非他自小为她扮作女子,她或许……也并非他不可。</li>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 苏家小醋坛子:天下皆我情敌!
宫氏专业顺毛:青素乖,我心只悦你。
PS: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金刚经》</li> </u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