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不是送了你草药盒子嘛。”
“那也算?”
程梓三兄程明宸自母亲忌日过后,便独自游历行医去了,前几日托人送来一本自己编写的通俗易懂的医理,程梓对其中几味通经益气、美白祛斑的草药十分感兴趣,程明轩就去找来一大箱送给了程梓。
“怎么不算,其中一味只有连玉山才有,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你收集齐全的”
“辛苦六兄了!”
“嘿,你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找谁学的?”程明轩翻过桌子,拿了一把鸡毛掸子,预备骚程梓痒痒。
“生辰最大,你若动手,我这就告诉阿耶去!”
“阿耶在外应付宾客,可没空护着你!”
“小娘子,外头有人找。”程梓的贴身婢女杏雨立在门外,见厢房里开了门,就挤眉弄眼的对着程梓暗示。
“杏雨姐姐,是谁呀?你脸怎么了?”程明轩头上落了几根鸡毛,杏雨瞧见捉弄人的反而更狼狈,不禁笑出了声音。
“是个英俊潇洒的江湖侠客,背着把长剑,说是来给小娘子送生辰贺礼的。”
“大概是行云师兄!”程梓没想到,积石山除了师父还有人惦念她,十分高兴的放下手中握着的凳子,往门口跑去了。
“小师妹!”
“行云师兄,果真是你,你怎么来了?”积石山距离长安千里之遥,应该不会只为给自己送礼物。
“师父让我下山往渭南镖局送一份密信,我想着你也快生辰了,就拐道长安来看看你和明轩师弟。”
“积石山都还好吗?”
“嗯,一切都好,只是山中本就安静的很,先是阿年师兄走了,接着你和明轩师弟也离开了,如今大师兄和师姐也都不在,我是越发感到孤寂了。”
“那行云师兄就在长安多待上几日,这里热闹的很!”程明轩回家一月有余,为了去北方战场已经想尽了各种办法,但紧要关头总会出现各种阻碍,现在终于有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师兄过来了,心思也活泛起来了。
“大师兄……”
“哦,师妹,临走前大师兄托我带给你的,说是你的生辰礼。”行云将一个黑色木盒递给了程梓。
那盒子外观普通,程梓将外头的锁扣打开,里面居然是积石山缩景,亭台楼阁、山水树木雕刻的惟妙惟肖,可见用心。
“呀,大师兄还有这功夫,真是难为了他砍大刀的手臂还能做出这等精细的物件儿!师妹你可别嫌弃我送的礼物俗气。”
“他送礼物来干嘛,行云师兄,你还是带回去还给他吧”,程明轩因为黎瀚和抛弃程梓另娶的事情,耿耿于怀,连带着他送的东西也不待见。
“师弟,这大师兄和小师妹同出一门,感情深厚,怎么不能送礼物了,再说我千里迢迢的背来,哪有再背回去的道理?”
程明轩正要开口,程梓拉了拉他的手,“行云师兄,多谢你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他,我很喜欢,还有,祝他幸福!”
行云一头雾水,送个礼物咋就这么婆婆妈妈的,正常师兄妹之间不都是今天你赠我个剑穗,明天我还你个剑鞘,有猫腻,绝对有猫腻,他回去定要好好打听打听。
“哎呦,我的小娘子啊,怎的还没换好襦裙,吉时马上到了,这一辈子一次的事情,若是耽误了,我……”,赵媪久等不见程梓人影儿,便到随园来寻,见程梓还站在院里说话,又絮絮叨叨的念叨起来了,程梓想,她以后若是大婚,赵媪还不知要操心成什么样呢。
德夫人身为及笄礼的主宾,慈爱和祥的端坐主位,她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和父亲商量程梓与安南侯世子的婚期,戚太妃已经从陛下那里讨来了诏令,今日及笄礼毕,便会当众宣布。
“夫人,大事不好了!”一小太监满脸着急,一头汗水,附身在德夫人耳旁说了些什么。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夫人,幸好还来得及。”
宫中良夫人大哥高沛安统领京畿三万禁军,陛下动用京郊卫兵,高家自然第一个知道消息。她一向依附良夫人,提前给她的这个消息,应该假不了!
“诏令是戚太妃讨来的,她今日出席观礼,你觉得本宫能阻止她吗?”,她本就不愿侄女外嫁,但出了那件事之后,也不怎么敢管程梓的事情了。现在情况却又十分不同,程家绝不能有一个女儿嫁入罪臣之家。
“你去将丞相大人找来。”程梓祖父上罢早朝,如今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和几个同僚吃茶。
“容忻,急忙将我找来,可是宫中有什么急事?”女儿好不容易出来一回,不能在家中过夜便算了,就是宫中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的急忙赶回去。
“阿耶,安南侯府怕是要出事了!”
“什么?”
安南侯世代屯兵南方,月前还打了胜仗,陛下刚下诏宣他进京领赏,而世子不日也要南归,这个时候会出什么事?
“具体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但父亲也知,陛下忌惮他已久,此次诏他进京却又在京郊屯兵,或许名为嘉奖实为暗杀。”
“你想办法先拖住戚太妃!”
“女儿能拖的了一时,可礼毕……”
程晋渊皱眉思索,他虽再朝为官四十余载,也猜不透陛下如今是何想法,“为父还是得入宫面见陛下!”
只是等程晋渊赶到宫中,却得知陛下去了太子府。“丞相大人,陛下出宫了,太子妃突然殁了,太子殿下请陛下过去了。”
太子妃虽然身为陛下儿媳,可这还未发丧,难道其中另有隐情。事涉陛下家事,自己不可贸然求见,可这火烧眉毛的事,又该怎么办?程晋渊坐着马车到达太子府时,府门未挂缟素,甚至未奏哀乐,更加验证了之前猜想。
“丞相大人,陛下震怒,您还是不要这个当口进去了吧,”太子府里一个小厮出来好心告知。
“走吧!”
……
程梓父亲最重承诺,何况本与安南侯府有故交之谊,即使真的牵扯谋逆,他看中穆云澜,也不会随意改诺,是以他并不知德夫人正担心的事情。稳坐主位,盯着在程莲身后出现的小女儿,想着她刚出生时的模样,这一转眼竟然就这般大了,妻子却未能看到,她会不会遗憾……
程梓及笄,因着宫中不仅来了德夫人,还有身为安乐长公主生母的戚太妃,所以到场的都是长安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们,自然都识得程莲头上簪着的那只珠翠上镶嵌的宝石,是只有皇子们才有的猫眼宝石。
因着行礼过程中不得交谈,但也人人心如明镜,今日这戚太妃是携诏而来,太妃膝下无子,但有个身为安南侯世子的外孙,世子虽非皇子,但身为陛下亲外甥,大婚之事能得陛下赏赐猫眼宝石,也不足为奇。
德夫人瞧见程莲上场待着猫眼宝石,便一阵头疼。及笄礼一毕,一定会有人问,到时戚太妃顺势就会将诏令宣布,她再如何阻止。
那宝石确实是六殿下所赠,但并非直接赠给程莲,而是嵌在大带上赠给德夫人的,良夫人久不松口,这里面还有六殿下不愿娶程莲的缘故,十三殿下又尚且年幼,她同良夫人交好,亲侄女自然不好嫁给另外的皇子,本想另为她打算,但如今却只能嫁给皇子了。
眼前最重要的事情还是程梓的婚事,一旦安南侯府败落,抑或会被定上谋逆的大罪,程家脱不了干系。
“今日侄女及笄,多谢在场各位过来观礼,本宫特请了兰桂坊的戏班子,诸位暂且一观!”
通常及笄礼之后,观礼之人陆续起身,在门厅处领了礼包,也就各自散了,只有与主家亲近之人才会留下来宴饮取乐,只是在场之人虽然仍然心有疑惑,以为会当众宣布程莲与世子的婚事,但主家已经请了戏班子取乐,便也没有好事之人出声打断。
“姑母,”少女清脆的嗓音打断了台上的咿呀弹唱。
毕竟是世家教养出来的女儿,见众人都好奇的盯着自己,也并未怯场,盈盈一笑起身,素手执了团扇,款款走到戚太妃面前。
“戚太妃,莲儿敬您一杯,感谢您今天能来小妹的及笄礼。”
戚太妃并未说什么,而是起身喝了那杯酒,神色淡漠,看不出悲喜。
程莲其实早在行礼之前就在后院见到过戚太妃,当时戚太妃坐在花园喝茶,见到她经过,还特意将她叫到跟前,将她好好夸奖了一番。
从前她常在姑母宫中居住,虽然偶尔会在宫道上碰见戚太妃,但都只是不冷不热的行礼问安,她当时还想不通一向冷淡的戚太妃为何突然对自己热情起来。刚看到伺候戚太妃的婢子端过来个木盘,里面放着块黑色龙纹锦缎,匆匆一瞥她并未看清是什么,但结合之前的事和场中众人神色,她觉得那锦缎就是六殿下孟贤瑢与她的赐婚诏令。
程莲有心让戚太妃当众宣布自己的婚事,是以又把话题引到赐婚一事上。
……
“父亲,女儿阻止不住,戚太妃已经当众宣布陛下诏令了!”宫中浸淫多年,戚太妃也不是好拿捏的人。
“为父也未曾见到陛下,诏令只说赐婚之事,还未定婚期,情况亦不明朗,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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