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走在街上,展颜心中说不出个什么滋味,又挂念着尚儿,幸而她去得及时,只挨了几下,这小身子板,能经得住几下!好在豫洵教人给他治了,送回去城东,明儿早起得去瞧瞧,也要问问清楚尚儿怎的跑到城中去了,他不晓得朱府尹禁止乞丐靠近这边么?
又气愤起来,朱府尹如此作为,又是凭着甚么呢?乞丐也是大孟百姓,走投无路才沦做乞丐,每日不过求些吃食填肚子,怎地便这样任人糟践。
展颜未回府去,绕了个小圈儿见二人俱已离开又回了食芳华——担儿还在厢房里候着呢。推开厢房门一眼便瞧见桌上摆了好几样家常的小菜,桌边对面坐了一大一小,四只眼睛俱瞧着她。
“怎么怔在门口,莫休说今儿要给你尝尝新作的菜式,便也借光见识见识,你不会赶我走罢?”
“你蹭饭的本事这样厉害,是我能赶的走的么?”展颜没好气道。
“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展颜挨着担儿坐下,刚要张嘴,梁豫洵便道:“云昭带尚儿去了我府里,我已教人去知会他务必请个高明的大夫诊治,不会落下任何病根儿。”
“石亭角是我打发人去布粥的,如你所想的不想太过招摇,才选了个偏僻些的地儿。”
展颜原是没甚么好气色的,梁豫洵一番话说的展颜着实再没了一丝脾气,这厮总晓得她想什么要说什么,又忍不住想刁难刁难他,否则岂不是太失颜面?
“颜儿,你看我都不打自招了这么些,余者用了午饭再一一禀告可行?”
“这可不是拿由头搪塞我了?”展颜强自硬气道。
“我哪里敢呐!这会午时过半了,合该吃午饭了,才是保养的道理。再者莫休说了菜只差一道了,不趁热吃白糟蹋了。更何况纵是你不饿,担儿小孩儿家,难免饿得快嘛。”
“颜姨,我不饿。”担儿转头昂着小脸十分乖巧道。
“你这小娃娃,明明饿了还逞强呢!才将谁对着那道鸡丝儿吞口水的?”
“我没有!”
“我分明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没有!”
展颜只得皱着眉头叹道:“罢了罢了罢了,菜要凉了,先吃饭罢。”
一时莫休端了新菜上来,梁豫洵像是胃口好得很,竟吃了好些;展颜自小秉承不浪费粮食之守则,实则其父展祁风行军多年,吃过不少断粮缺米的苦头,便时时训导展颜展铭二人“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言,若逮着二人有糟蹋暴殄之时,不由分说便是一通训斥,再甚者罚亦有之,是故展颜每吃饭,总是吃得干净。
担儿更不消说,村里长大的娃娃,不挑不拣更不糟蹋,几人倒吃得干净。
展颜惦记着尚儿,便想着去瞧一瞧,只是犹豫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口才是。
梁豫洵岂有不知,便道:“方才王参知说那小乞丐,”,
展颜暼过去一眼道:“尚儿”
“尚儿要行刺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形你可瞧见了?”
“不曾,我去时王参知已经教人棒打尚儿了。尚儿这么小,又是在城东行乞的,如何会去行刺参知呢?”
“这事确说不通,还需先听尚儿如何说。”
展颜闻言看一眼梁豫洵未说话。
梁豫洵道:“颜儿,尚儿与你有几次际遇,约莫肯同你说话,不论他有未行刺,这事干系不小,得烦请你去问问清楚。”
展颜点头道:“我先送担儿回去,过会去你府上。”
“横竖我今儿得空,先坐我的马车送担儿回去罢,担儿玩耍了半日,也该累了。”
“颜姨,我不累!”担儿蹦到展颜面前仰着头道。
“这么小就这样口是心非,这是同谁学的?”梁豫洵打横抱着担儿,颇为苦恼。
方才还雄赳赳气昂昂喊着不累的,才上马车没一会便睡熟了,也难怪梁豫洵的马车外头朴素无奇,里头却是处处精致,坐着不觉颠簸得难受反教人舒服得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