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倒在地泪珠成线的贵妃和畏畏缩缩不敢吱声的四王爷,皇帝胸口起起伏伏,十分克制才能不再往上踹一脚。
“多少次了!多少次了!啊?”
“你贪污敛财,沉迷女色,天天不务正业就知道享乐我不是没纵着你!那是修堤坝排暴水的银子,你也敢动!”
“今儿,今儿愈发好了,啊?两个连中两元的贡士,哼哼,不为你所用也不必为大孟所用了,听听,听听,这个大孟已经是你的了吗?啊?!”
“朕每念及贵妃,你犯的事,不牵涉人命的,也就不追究了。你呢!一次比一次恶劣,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了,两个贡士不肯归四王爷党被害,用不了多久,全天下都能知道,以后谁还敢来参考?”
四王爷小声道:“封锁消息,外头的人怎么晓得?”
“封锁消息。”景帝冷笑:“把不愿封口的都灭口了是不是这意思!?”
“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没干过这事?罿州太守你这就忘了?”
四王爷不敢再吱声,悄悄往贵妃身上瞥。
桐贵妃一字未语,只有流不尽的泪珠儿伤心欲绝地望着空中。
良久,景帝长出一口气:“皇四子豫陵,”忽下意识看一眼贵妃,闭上眼,接着说:“把四皇子关押起来,桐贵妃带回宫去,禁足悔过。”
皇子入狱、贵妃禁足,解禁无期;与此案从犯者皆处死刑,择日问斩。
满朝俱惊,从前四王爷一系亲信官员,自知已难另寻出路,每日小心翼翼战战兢兢。朝堂每或有涉及四王爷从前所犯之事,无不瑟瑟发抖冷汗涔涔。
七王爷一系却并无志得意满之态,反更谨言慎行不出差池,由此更得百官认可,皆颂其宽和大度,至半月后四皇子自狱中出来转为府中禁闭,朝中大半势力已去。
桐贵妃规规矩矩禁足,照常用膳,只是吃的不多,却不梳妆打扮了,每日坐在门口望着天空发怔。
端阳佳节前,景帝特赦,禁足许久的皇四子豫陵终于解禁,仍不得上朝理政。佳节在前,前来王府探望送节礼的官员寥寥可数,侧妃薛诺又气又怕,不时咒骂那些官员见风使舵呜咽啼哭。
这般光景下梁豫陵更没心思哄侧妃了,便吼道:“再哭滚回薛府去!”侧妃方不敢再掉眼泪,回自己院中心焦叹气。
正妃乃穆安侯长女杨越,却是萧条之下不见慌乱颓唐,四王府该布置布置,该备节礼备节礼,礼数周全毫无差池。杨父穆安侯自多关照,不时来王府探望帮衬,走动较以往反勤许多。
正是夏至前后,日里长的很。
展颜把手里的叶子合成漏斗形,又拢了拢更规矩些,再小心地铺上顶层,一层层绕好,最后一圈圈绑好线——包粽子这个活儿,她做得还是麻溜得很。
旁人的粽子馅儿有红豆的、蜜枣的、花生芝麻的,惟展颜的粽子,一水儿铜钱馅儿的。不论啥馅儿里头都裹了铜钱进去。
挑了八个捆好送到肃宁府来,梁豫洵端详一阵道:“嗯,这线比去岁的绑得又好些了,颜儿的粽子愈发做得好。”
展颜四下里转转,书桌上还有摊着的奏报,因问:“忙什么呢?”
“秋狝的事。”
“这才五月呢,就开始备上了?”
“坞山飞禽走兽几许,林园植被如何,需要前几月便探查核数,山体是否有异象也需提前观测。”
“那不如你着人捉几只山鸡野鸭子什么的投放到御花园去,皇上就在那儿狩猎罢,也省得出宫颠簸了,不是更好。”
梁豫洵苦笑:“父皇也要出宫看看呐。上回春搜你没去成,这回可去不?”
上回春搜展颜听秀月说却不是展颜想的那样没取趣儿,皇上不十分狩猎,也不十分传令,秀月不跟着展铭,还能四下里转转。
展颜还是不大想去,骑马射猎嘛,哪座山去不得的?自个儿寻个山头尽兴了玩儿去,岂不比跟着皇上去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