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听我的回府去的,再留下来,”梁豫洵说着停下来看着展颜问:“颜儿,你怨我么?”
展颜不假思索道:“起初还是有一些的吧。我知道你身不由己,知道当时形势严峻,知道儿女私情远不及家国天下,可被人舍下,总是有不甘和委屈的。
我曾逃避过你要成亲的事实,躲在家里自欺欺人地想,你那样聪明,万一这只是你想到的一个法子,最后你还是会来找我;看到你穿着喜服牵着陈歌媛拜堂时,我也心痛得几乎站不稳;我也在家里喝得大醉过,失魂落魄的时候,总有几分怨的。”
梁豫洵恍惚着抬起手想要触着展颜的脸,展颜退后一步躲开,梁豫洵的手落在空中,片刻回过神来,看到展颜眼中的波澜起伏,忽一步上前抱住展颜轻声道:“是我不对,都是我不好。颜儿,到我身边来,让我补偿你好么!”
展颜用力挣扎,梁豫洵愈抱愈紧,展颜双手被他紧紧箍在胸前,手掌在胸口处使劲推,听得梁豫洵闷哼一声,不由得顿了顿,随即咬咬牙,用劲推开。
梁豫洵身子晃了晃,靠在柱子上才稳住,微微喘着气。
“皇上心里明明清楚,选妃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知道,但是我后悔了!你知道我是迫不得已,知道我的苦衷,知道我心里根本放不下你,为何不能为我,为我们妥协一点?以后没有什么能再逼迫我了,从前我允诺你的,我都会做到。”
“可皇上,现在我已经不怨你了。”
轻轻的凉风吹过,梁豫洵心一点点冰凉,凉得他周身似察觉不着温暖。
“这一年来,我看明白,想明白了许多事,皇上,我心里是感激你的。皇上那时既能当断则断不再相见,日后亦能渐渐淡忘,我一直相信,皇上是明君。”
“颜儿,若今番我不是为救你受伤,你还会如此照料我么?”
展颜正往院墙走去,闻言转身道:“会。闵疆一战,多谢皇上御驾亲征及时救援。”
梁豫洵看着展颜纵身跃上院墙,接着跃下去,身影消失不见,嘴角淌起笑意,却是苦涩无比。那时是当断则断,不再相见么?
要怎么当断则断,那时他是费了多大气力才忍着不去见她。他从来自诩稳重,可连自己也不知道,若是见了她,会不会心一横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他成亲之时在后门见到她,整个人便如同雷击似的再动弹不得。他心里是慌乱惧怕的,他不想她见着他穿着喜服的模样,他不想她看到他这样,可浑身的力气被散尽了一般,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只能定定地看着她飞奔出去。
一声喟叹涌上唇边,颜儿,你心痛,我何尝不是痛得四肢百骸如针扎一般?你说你自欺欺人,我又何尝不是!我也在躲也在逃啊!我也假想着这些都是假象,都会过去,等过去了,你还是我的颜儿……
太阳愈渐西斜,不多时天已经成了青灰色,风愈发凉飕飕的,不遗余力地刮走身上的最后一点余温,凉意从里到外透心脾。
“皇上,展小姐已经回府了。”
“嗯。”
梁豫洵深吸了一口气,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平复了心绪道:“胡太医呢?准备着明日回宫。”
“皇上,胡太医说过,这药虽能提神全赖调全身精气强撑之效,用多了恐损元气。”
“朕自有分寸。”
宋侍卫低头应道:“是,属下这便去请胡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