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这段日子大概是蔚雨卿近些年来最为快乐的一段时间。

她和楚怀青相认了。

她满心期待地在周末去他家补课, 她曾在夏日里一次又一次来到这里, 她以为到了暑假他也许会回来, 但是每一次她都没有等到。

而现在不同了, 她又可以回到他们共同生活过的家。桂花再一次开放的时候, 她的愿望也成真了。

父母的争吵因为老师的介入而不再那么显眼, 她的成绩也慢慢提上去了。她有了一个比一个更好的目标,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与自由。

都是因为他，他回来了以后，她变得与从前不同了。

时间到了冬天, 圣诞节的那个周末，她和两个女同学一起去了温泉酒店度假。

没想到在那里，她遇到了正和老师们一起在这里疗养的楚怀青。

他一个人住在一间, 她便溜了进去和他同住。

这一天他不再要求她学习, 这让她感觉他们像独自在外约会一般，有种与在家的日常不同的惊喜。

这一天, 她打听到了他没有女朋友。

这一天, 他告诉她希望考上他读过的大学。

这一天, 她硬赖在这里留宿了一夜。

而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 她收到了他送给她的圣诞礼物, 一条翅膀镶着水晶的蜻蜓项链。

她觉得这是她收到过最美的礼物, 不仅是因为它有闪闪发亮的水晶，漂亮的外形。还因为它让她感受到了，他不止是用看待小女孩的目光来看待自己了。

圣诞以后, 她的生活又波澜不惊地过到了晚春, 眼看着为之奋斗至今的高考就在眼前。

然而在那个春雷落下的夜晚，父母的争吵打破了好不容易维持至今的平静。

也就在这个夜晚，她终于洞察到了隐藏在这个家里的秘密。

她不是爸妈的第一个孩子。

在她之前，妈妈还有过一个极喜欢的男孩子，她的哥哥。

在哥哥死去的那一刻，他们本已经打算离婚了。

但是因为有了她，所以他们名存实亡的婚姻在妥协中延续了下去。

是她，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早就可以离开彼此去过新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她……

那晚的雷就要像直接劈在了蔚雨卿的头顶，把她好不容易获得的快乐和自信劈了个四分五裂。

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家，她偷偷溜走，在雨中乘上了车，去了楚怀青家。

在崩溃的边缘，她感受到她被他抱在胸前，他甚至比她更为颤抖。

她隐约听到他说的话。

“我需要你，我很需要你……”

………

自那天起再到高考，她都没有回过自己的那个家。楚怀青为她挡去了一切风雨，令她可以做一个安心备考的准考生。

高考的前一晚，他们挤在一个小沙发上读一本诗集。

她记得了这样一句话。

给我静默，我将向黑夜挑战。

………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完全松弛了下来，她和楚怀青在家里做了饭，然后一起洗干净了碗，聊起天来。

蔚雨卿从边角落里翻出一本相册，她一张一张地翻看，然后缠着楚怀青问起问题。

“这是外婆吗！好年轻！这是什么时候照的？”

“从前在上海的时候照的。”

“这个呢？”

“这是我爸妈，刚结婚的时候。”

照片上是一个看起来极温柔的女人，她的旁边则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木讷的男人。但是他们紧紧挨着彼此，看起来十分幸福。

“周老师真好看……”

蔚雨卿的指尖一点点摩挲过照片中的女性，她又说：“你看起来还是像你妈妈多诶。”

楚怀青回以她一个轻笑，她感觉他十分怀念他的母亲，那个因病早逝的，曾经也做着和他相同工作的温柔女人。

蔚雨卿接着把照片往下翻，她看到了方才的那对夫妻抱着一个小婴儿。

再往下翻，婴儿大了一点，逐渐显现出不凡样貌的苗子。

再往后面，孩子越来越大，直到他变成一个站在父母中间的学龄孩童时，他看起来已经是个很有模样的小大人了。

蔚雨卿看着那个穿着白衬衫，西装短裤和小皮鞋的孩子，笑道：“哇，哥哥，你以前好可爱。”

“可爱吗？”他不置可否地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