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知澜并不知道顾重云突然想起了什么,她只以为他中毒未愈,赶紧给他把了脉。她的医术说不上多好,不过好歹是跟着坐堂的老中医学过一些,足以应对现在这个场合。
顾重云的脉息很乱,李知澜忍不住皱起了眉:“你身上的毒解了,但气息还是很弱,你是不是平时睡得不太好,经常做梦?”
顾重云似乎并不想提这件事,找了个借口敷衍:“都是陈年旧疾了,没事。先回去再说吧。”
顾重云说着上前,与罗竟夕一起将船往山洞外推去。
这艘帆船虽然看着很小,但船上却一应俱全,近海航行不在话下,甚至在风浪里甚是稳当。
罗竟夕对船上的一切都很熟悉,熟练自如的操纵着。
李知澜极少坐船,顾重云有些怕水,两人都收敛着不太愿意吭声,于是就这么沉默了一路。
回了观云庄之后,三人都累得不行,一起坐在大堂的座椅当中,齐齐松了口气。罗竟夕干脆歪在椅子上,对着茶壶喝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李知澜也顾不上平素的端庄仪态,直接靠在椅子上小憩。
唯有顾重云端正坐着,从桌子上拿了块糖吃。
青霜给他准备的一堆零食点心都丢在了海岛上连个渣渣都不剩,顾重云心情郁闷极了,脑子里只剩下“想搞事”一个念头,只吃了块糖,感觉甜蜜的滋味在唇舌间化开,才勉强安耐住了想闻血腥味的企图。.
莫名在修罗殿手中吃了这么大亏,到底是他飘了,还是提不动蝴蝶刀了?
顾重云琢磨着也是该出手收拾一下泉州府衙这群废物点心了,幸好他算得精细,此事早有安排。
罗竟夕则在疲倦地感叹:“好久没自己动手划船了,累死老子了。”
既然已经半露了身份,罗竟夕干脆破罐子破摔,也就半点不收着。
“明明是你疏于锻炼”,顾重云扔他一白眼。
什么恩将仇报的东西,罗竟夕立刻反击:“好歹是靠我的船你才不至于流落荒岛,我不管,就当我欠你的一条命还清了。”
顾重云老神在在,又吃了块糖:“还了一条,还有一条。”
“怎么就又有一条了?”
“昨天要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被小季那丫头杀了。”
罗竟夕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耍无赖的说法,倍感委屈:“我不是给你解毒药丸了吗?”
顾重云丝毫不慌:“我是为了救你才中毒的,你难道不应该给我解毒药丸?这跟我救你性命是两码事。”
罗竟夕叹了口气,露出溃败之色:“顾大人,我看你不应该在大理寺任职,应该去御史台。”
虽然知道他在诡辩,但罗竟夕内心竟然觉得很有道理,而且还想不出反击的理由。这种口才不去御史台跟人吵架,真是可惜了。
顾重云盯着罗竟夕,张口用力把手里的糖块用力咬掉一半,仿佛是要咬掉罗竟夕的头:“我不喜欢吵架,遇上麻烦,我更喜欢亲自动手解决。”
李知澜实在听不下去,悠悠睁开了眼睛:“你们俩到底几岁了。”
深层次的意思就是,你们俩幼不幼稚啊。
顾重云和罗竟夕竟然同时听懂了李知澜的意思,并且不约而同地盯着对方。
“他幼稚!”
“他幼稚!”
异口同声,比约好的还齐。
两人说完都是一愣。
李知澜忍不住笑出声来,谁能想到这两个看起来足智多谋,一个人能长八百个心眼子的家伙,原来内心这么幼稚。
嗯,但是还挺可爱的。
眼看两人怒目相对就要打起来,李知澜身为一个优秀端庄理智的姐姐,立刻及时转移话题:“青霜呢?怎么没在?”
顾重云挑了挑眉,一脸莫名其妙的得意:“他办大事去了。”
李知澜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些许煞气,估计是小疯子憋不住,让青霜搞事情去了。
不知道是哪位会如此倒霉。
李知澜内心隐隐开始有点期待。
此刻夜色深沉,知府衙门外表庄严肃穆,守卫森严,可是隐约从衙门后院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乐声悦耳。
道貌岸然,纸醉金迷,说的就是泉州知府里的这群蛀虫。
大堂中,舞姬们正在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并无人在意海岛上的那群商客,仿佛他们都活在另一个世界。
知府赵强坐在上首,他是一个浑身肥肉,脸大眼小脖子粗的中年男人,此刻没有穿着官服,而是衣着华贵,此时正色眯眯地盯着站在中心位跳舞的舞姬,一边豪放地举起酒杯:“诸位别客气,来,一起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