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丽笑着，双手沾了一些洗洁精泡沫，“老公，去给我拿个发绳绑头发。”
“遵命。”
昏黄的路灯，四处都是蛐蛐叽叽喳喳的缠绵声，奶奶的步伐很慢，絮絮叨叨说着周凡小时候的趣事。
“凡凡，还记得这里不?前几年，你还从这上边下去捉泥鳅，泥鳅没捉到脏了一身泥，起来就往我身边跑，哭着喊着，奶奶，奶奶，我掉沟里了。”奶奶的声音很慢，带着一些留声机一样的苍老。
“嗯，奶奶，我记得。”
奶奶的步伐很颠簸，周凡一直记得，奶奶的脚很不方便，自从爷爷去世以后，奶奶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坐着，后来……
坐着坐着，就再也不能动了。
要不是社区里面有护工，奶奶不知道过了好几道鬼门关了。
“那时候啊，凡凡，也就这么高一点。”奶奶兴奋地比画着，眼神里装满了泪花，一阵阵的涟漪刺痛着周凡的心脏。
似乎，很久他的确不跟奶奶这么走动了。
“奶，跟我和爸爸妈妈去市里住吧。咱们一家人，高高兴兴的。你一个人，凡凡，很想你。我想，每天下课回家都能看到您。”
奶奶恍惚着摇摇头，“凡凡，奶奶也想你啊。可是，奶奶年纪大了，以后，会成为你们的负担。这老房子，是我跟你爷爷的记忆……奶奶，也舍不得。”
他记得，他都记得。
老房子被征用的时候，奶奶哭的昏天暗地。
老房子推翻，也推翻了奶奶对爷爷的爱和思念。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奶奶和爷爷的爱情总是相敬如宾，周凡很羡慕，也很期待，自己也能得到爷爷奶奶这样的爱情。
由爱情，变为亲情。
“奶奶，爷爷也会想你开开心心的。不希望你一直沉浸在回忆和悲伤里，奶奶，凡凡，也想你在凡凡身边，看着凡凡长大。”
“乖。”
奶奶露出一口嚯牙，牙床脱落了好几根，周凡找的第一笔钱，就是给奶奶换了牙齿。
“凡凡，乖……”
奶奶搂着周凡的脑袋，可她的身高都快跟土一样高，周凡只能蹲下靠在奶奶的怀里。
“奶……”
周凡嚎啕放声大哭，两奶孙似乎哭累了，互相挨着到了村口。
“周奶奶，这是你?”
小卖部的老板娘似乎不认识周凡，奶奶开始高兴地介绍着，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一样。“我孙子，凡凡，这是你张姨。叫姨。”
“张姨好。”
“这么高了啊，来，凡凡，这个拿去吃。”
张姨随手拔下两串棒棒糖，一个草莓味一个蓝莓味。
转身又找了一袋子辣条和薯片，“你们小男生都爱吃辣条是不?尝尝这个臭干子，姨最新进的货。”
奶奶推脱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5”元。
“这够不够?”
那胖女人也跟着推脱，“周奶奶，你说的什么话，我能收你的钱。你每天过上过下都给我送菜吃，就几包小零食，我要什么钱。凡凡，赶紧拿去吃。”
张姨笑着，肉嘟嘟的脸上像嵌着两颗弹珠一样。
笑起来，也愈发和善。
“谢谢张姨。”
“唉，那张姨给你，凡凡你就接着吧。”
奶奶也松口了，周凡将零食塞进了口袋，并没有想吃的打算。
“凡凡，你怎么不吃?”
周凡为难地摸着肚子，“奶，你做的饭好吃得很，我都吃的鼓鼓的，你摸摸。”
奶奶笑着，打着招呼便离开了村口。
周凡跟奶奶一直逛到了另外一个村，这里乡村振兴，到处都修满了泥青公路，倒没有之前那么泥泞。
“我让你跑，我让你跑。生日歌都不会唱嘛?”
隔着老远，周凡都能听到林娜的骂声，还有女声的哭泣声，打得越狠，女声的哭声也越来越重。
甚至，哭得快要晕过去。
“这是哪家孩子，打得这么厉害?”奶奶只狐疑了一句，周凡看着不远处的房子，灯火通明，一大家子人围到了一起，饶有兴致地盯着路上被打的女生。
不乏有老人，小孩，还有几个中年人。
聂霜霜。
周凡握紧了拳头，低头对着奶奶说道，“奶奶，我背你吧。”
“凡凡能背得动奶奶?”
“嗯。”
奶奶的体重并不重，相反轻得有些可怜。
跑到村口时，周凡立马找张姨借了电话，“张姨，手机能借我打一个电话吗?”
“怎么了?”
“有人在打人，快打死了。”周凡急急说着，张姨眼神向奶奶求真，“周奶奶，你们说的，是哪家?”
“就隔壁村的，方圆村的。那坎上的那户，好多人啊，我没看清楚，只听到有人在打。”奶奶模糊说着，张姨的脸色一变，“凡凡，这事……姨可能帮不了你，你要是打了电话，明天他们就能把姨这店给砸了。”
周凡的心一沉，张姨将电话抢了回来护在手中。
“奶……”
奶奶点点头，从旁边搬了一个凳子坐下，“凡凡，回去找你爸爸妈妈。奶奶在这等你……”
“周奶奶，你这不是让我为难吗?”
奶奶一反常态地认真，“我没让你为难，我让我儿子来，那坎上那户你们怕，我一把老骨头可不怕。”
“周奶奶，你……”
周凡拔腿就跑，学校八百米冲刺都没有他跑得这么快。
“爸，妈，快……快，打人了。”周凡上气不接下气，周林立马打电话报警，“哪，哪，哪打架了?”
“就，方圆，方圆，聂家，他们一直在打聂霜霜，爸，爸……”周凡颤抖着，眼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钻了出来，“爸，他们要打死她，你救救她。聂霜霜是我同学，就是上次那个女生。”
余丽赶紧跟周林跑出去，周凡跟在后面，心一直跳动个不停。
她，千万不能被打死。
聂霜霜……
周凡不敢停下脚步，跟着周林跑到了聂家的堤坝，“住手，我报警了。”
周林膀大腰粗，林娜显然被吓了一跳。
“你谁啊?多管闲事，我管我家女子，你干什么?”林娜手里还抡着棒子，聂霜霜的脑袋已经开了一条口。
那个女人，额头上也有一道疤。
原来，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