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凡将目光投向隔着一层的玻璃房间内，余丽正跟她说些什么，聂霜霜浅浅笑着，嘴角挂着恬静而温和的笑容。
她笑的时候，眼睛就像小月亮一样。
【我要怎么做?】
【还得争取你朋友的意见】
【我明白了】
有了幺鸡这个“查错鸡”，周凡用不着担心卷子的错误率。
有时候还能巩固一下课堂上的知识。
“写完了?”余丽狐疑地看着周凡手里的卷子，周凡将卷子直接递到余丽手里，“写完了，妈，你别在这呆着了，要不回去陪陪奶奶去?你们把奶奶一个人放家里也不担心啊。”
余丽“咦”了一声，眼神止不住上下打量周凡，简直跟看猴一样的表情。
“你小子，奶奶回来一上午没见你要回去看看啊?”
周凡不好意思地看着床上的聂霜霜，后者也绯红着脸颊，“不好意思啊，阿姨，麻烦周凡在医院陪我这么久，那要不，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那怎么行。”余丽提着保温盒嘱咐了两句，“我跟你说臭小子，你要是有霜霜一半贴心，你老娘我一辈子都享福了。”
“我妈她就这样，你别介意。”
周凡知道余丽是说安慰话，谁家的父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
一家女，百家求。
他们求都求不来的好女孩，偏偏生在那么一个家庭里面。
“没事，待会，警察叔叔会来吗?”
周凡点点头，“应该会。”
“你打算……”周凡轻咳了一声，“你爸妈那，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来。”
白色的床单倒映着女孩纯白的脸庞，湿漉漉的眼眶通红，一滴滴泪珠滚动砸向被单。
“别激动，别激动。”
周凡最怕女孩子哭。
上辈子郝倩就是老跟他哭，让他心疼得很。
“我不知道。”聂霜霜委屈地带着哭腔，摇晃着头的弧度越来越强烈，“我真的不知道。”
“霜霜，你介意，跟我讲讲你们家里的事情吗?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周凡举着右手发誓，聂霜霜还是有些犹豫。
他知道以后，会不会因此奚落自己。
冷淡自己。
而且，他们不过也才认识两三天。
可好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她吃了人生中最饱的一顿饭，吃了人生中最稀罕的零食，还有……
遇上了生命里，那唯一的光。
聂霜霜无法想象，这道光破碎之后即将面临的事情。
“我，愿意。”
周凡将抽纸抽出了几张，站在床头有些不知所措。“你，别哭啊，我最怕女孩子哭。要是让我爸妈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聂霜霜破涕为笑，可笑容似乎牵扯到了伤口，笑脸瞬间僵硬了下去。
“扯到伤口了吗?”
“嗯。没事……”
“还是笑起来好看。”
周凡挪开视线，低头削苹果，骨节分明的手指让聂霜霜铮住目光。
苹果皮削成了一个长条，就像听话的线条一样在半空里跳跃扑腾，等周凡削好苹果，聂霜霜也赶紧移走视线。
“给，吃个苹果。”
“嗯，谢谢。”聂霜霜轻咬了一口苹果，红扑扑的脸蛋小心地凝视着眼前的周凡。
少年低着头，又开始削苹果。
“我，吃不完那么多。”
“嗯？”周凡狐疑抬头盯着她，“我，给我自己削的。”
聂霜霜瞬间尴尬，“哦哦哦，我以为，你吃吧。”
周凡削苹果的手一顿，黑眸定定盯着聂霜霜，迟疑开口：“霜霜，有件事，你，我想，你应该知道。”
“什么？”
对上周凡认真的眼神，聂霜霜也放下手里的苹果。
“苹果氧化快，你快吃，我说，你听就好了。”
“嗯。”
“你母亲那......”
聂霜霜手中的苹果掉落，咕噜噜滚到了床底。“周凡，我......”
“你身上的伤，都是你父母打的，对吗？”
聂霜霜低下头，整个人如鹌鹑一样缩着脖子。“嗯。”
“我不是故意调查你，是，上次看到你的伤口，我问过我朋友。其实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也不勉强你。”
“我爸爸，他，也打我妈妈。”聂霜霜哽咽着，睫毛沾着晶莹的泪珠，周凡不自觉心疼起来。
“从我生下来开始，我爸爸喝醉酒就打我和我妈妈，我妈妈之后开了麻将馆，回家晚，我放学就挨我爸爸打。也不是没想过救助，他们，都怕我爸爸发疯，也没有人敢管我。但是，他们还是很好的，每次都会给我买好吃的。”说到这聂霜霜的脸上闪过一丝幸福的笑容。
“有爸爸妈妈就好了，只怪我，不是一个男孩。”周凡不知道聂霜霜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难道初中生物没学好？
男生出XY染色体，女生出XX染色体，生男生女的基因都是由男生决定的。
“别这么说，你想想，你这次你妈妈打你这么狠，那下次，如果我没在，或者没有其他人敢帮忙，那你是不是......”
聂霜霜摇头，“没关系，都没关系。”
周凡沉默了。
看样子，聂霜霜自己也放弃挣扎了。
“我们报警了，你妈妈同样还是会坐牢的。”
“那怎么可以？”聂霜霜抓住周凡的胳膊，“不行，她不能去坐牢。周凡，你帮帮我好不好？”
周凡认真的眸子直直地盯着聂霜霜，他有些看不懂聂霜霜。
明明父母对她不好，可还是......
对比郝倩，周凡对聂霜霜又多了一些钦佩。
“好，我去找警察叔叔，你自己跟他说好吗？你一定要如实说，知道吗？不要害怕。”
“嗯。”
周凡只是出去接开水的时间，房间里已经围满了一群人。
“霜霜，你不能这么没有良心啊，你妈毕竟是你妈。”周凡一进门就看到了当时坐在左边座位的女人，怀里还抱着当时的小男孩。
“姐姐，坏，姐姐，坏蛋。”
“云宝。”女人斥责了一声，说是斥责，倒不如说是撺掇，聂云压根没有停止喊叫，反而大声嚷嚷起来，“姐姐是坏蛋，姐姐要送二娘去坐牢，姐姐就是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