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政一脸坦然的说道:“下官刚到任岳阳府就和岳阳最大的世家许家对上,对世家自然是并无太多好感。”
“为什么呢?”
“大周刚开国时,世家和朝廷算是相辅相成,可是现在世家已经在阻碍大周的强盛。任何一个真正有抱负的官员,都会限制当地的世家。
可是官员治理地方又离不开世家的配合,所以双方的关系很是复杂,既有斗争也有合作,却又谁都离不开谁。”
“吕知府来之前,这位老人家说世家、豪强已经成了依附在大周身上吸血的毒瘤,而且吕知府现在对许家所做的只是治标不治本,甚至连治标都算不上,最多让吕知府在任时施政容易一些。
等吕知府离任之后继任的府尹依旧会受到许家的钳制,甚至就算是彻底将许家打灭,局面也依旧不会有什么变化,只不过是从许家变成了其他五大世家罢了。
这些话你认可么?”
“老前辈目光锐利非凡俗可及,世家确实已经成了依附在大周身上吸血的毒瘤,下官现在所做不过是扩大我的权威,标、本两样都不搭边,只是会让我在任期内的施政容易一些。
等我去职换了新的府尹,他依旧会面临同样的问题。
同样的事又会再次重复,要么和世家亲密无间一起搜刮民财,要么开始和世家对抗,赢了获得施政的话语权,输了就只能和世家不停地妥协。”
“有没有可以直接彻底解决世家问题的办法,你们不是都说大周开国初期朝廷和世家的关系还是非常融洽的么?”
吕政沉默了,许久一个字没有说出来,不是吕政不知道该怎么说,而是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说。
虽然以后的开平帝是一个合格、优秀的君王,但现在还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现在抛出变法的话题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刘威,万一刘威被以后会遇到的危难吓到了,退缩了不想变法了……
考虑许久吕政觉得自己还是应该相信刘威,毕竟前世的开平帝刘威真的是一个意志坚定且有着雄心壮志的开拓之君。
而且如果能在刘威少年时就给他种下变法的种子,或许还会有意料之外的好处也说不定。
吕政沉默的时间越久,刘威、张进贤对吕政的话就越是期待,因为必是惊人之语,不然吕政不会思考这么久才说。
清虚散人一边喝酒一边饶有兴趣的看着吕政,也想听听吕政会说出什么样的惊人之语。虽然他很欣赏吕政,但年纪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很多事没有足够多的阅历和足够长时间的思考,是不会有正确答案的。
“原因说穿了其实只有两个字——人口。”
刘威眉头紧皱很是不解,张进贤若有所思却也不是特别明白,只有清虚散人眼前一亮,用震惊、欣喜、赞赏的眼神看着吕政。
世家和朝廷之间的冲突和矛盾不少人都察觉到了,但绝大多数人都将世家的问题归结到人心欲壑难平的贪欲上,推崇用道德和律法来约束,根本没有点到真正的缘由。
嘭!
清虚散人猛的一拍桌子,一脸赞赏的大声说道:“老夫自诩天才,却也是在五十岁过后才明白这个道理。吕知府年不过二旬却已经看透世家和朝廷之间矛盾的本质,真是天选之才!
老夫本觉得世人愚昧,老夫纵然有挽天倾的手段,却四顾茫然没有志同道合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周滑入不可救之深渊而无能为力,心灰意冷之下身许道门以酒为伴,只望在老夫活着的时候不要看到那等人间惨剧。
如今看来却是老夫如井底之蛙小看了天下英才,这天下还是有才智卓绝之士的,也愿意为了挽天倾而搏击长空。”
吕政心中暗道一声惭愧,因为世家和朝廷矛盾的根源是人口这个理论并不是吕政自己想出来的,而是上一世他从清虚散人口中听到的。
也就是说吕政是在拿着清虚散人理论博取了清虚散人的好感。
清虚散人自己的理论他当然是门清,但刘威和张进贤两人依旧是稀里糊涂。
张进贤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别人明白他糊涂的感觉,看着吕政和清虚散人在那边相互吹捧,一脸不耐烦的说道:“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自诩智者的家伙话说一半就在那里自嗨,你们倒是说清楚,怎么个和人口有关。”
张进贤自己没听懂烦躁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却也是在为刘威背锅,虽然刘威脸上并没有迷茫不解的表情,不过张进贤相信自家太子爷是肯定没听懂。
人家两人在哪里聊的热火朝天,自家太子爷却没有听懂,实在是有些太丢未来天子的脸了。天子就算只是未来的天子,怎么能随随便便就丢脸呢?所以只能是张进贤来替刘威丢这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