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核结束之后,众人紧绷的弦都放松了许多,韩俊和郑清浛从食堂出来时,韩俊手里还提着一袋盒饭,“你这给谁带的啊?”这不是韩俊第一次打包了,之前他只以为韩俊是嘴馋,但来回几次,显然不是。
“梨落。”韩俊举起饭盒看了一眼,口味和自己挺像的。
“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近了?”郑清浛记得上一次说他俩像,韩俊还有点不高兴的,今个儿怎么就八十度大转弯了,而且他还没给自己带过饭呢。
什么时候韩俊自己也不清楚,反正自从天空之城回来后,俩人的关系就莫名的近了一些。
而且梨落这人除了嘴毒轻浮肆意尖锐放纵不羁心气傲了些,心眼儿不坏,更重要的是,他总能在他身上找到一种惺惺相惜感,不,说不出的感。
“你说的,多交朋友多吃饭。”韩俊甩着盒饭,笑,“我都记住了。”
“... ...”见对方眉眼弯弯,郑清浛想起今早的事儿来,“那我还说不能联系不到人呢,今早电话可没人接。”
“啊?”韩俊掏出手机看了看,黑屏。
“没电了?”郑清浛凑过去看。
韩俊按了按开关,“不是,好像是压根就没开机。”
“... ...”
郑清浛好气又好笑,是彻底没了脾气。
“咱俩本无缘,全靠我喜欢。”他瞧着韩俊一副半开玩笑的架势,韩俊忽略那另一半的认真,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不是没看到郑清浛双眸里那呼之欲出的喜欢,相反,也正是那神采奕奕的目光,才令他这般方寸大乱。
他习惯了孤独、冷漠,对人情世故保持着固有的薄凉,而如今面对郑清浛,却渐渐开始换位思考,每一句话都说的深思熟虑。
他怕自己会不经意间伤了他,更怕暴露自己的难堪... ...
但也正是因为这份小心翼翼,又让每一次的逃避,沉默,都显得那么刻意。
韩俊圈着包装袋,再不理身后的郑清浛,同样的一路无话,却没刚出来时那般轻松了。
他觉得,他该找个机会,和郑清浛好好谈谈了。
那些神秘的地方,那些荒诞的故事,那些不堪回首的经历,那些疯狂的人,都要毫无保留的讲给他听。
这件事迫在眉睫。
... ...
郑清浛发觉韩俊已经心神不宁半个月之久了,趁着训练结束想陪他吃个饭散散心,走出公司的大厅,梨落倚在门口已经等他好一会儿了。
他看见来人,说着不着调的话,“嘿哥们,把你男朋友借我一下,最晚明天还你。”便在郑清浛呆滞的目光下将人带走了。
“什么时候病的?”韩俊满心都在院长身上,也不知梨落和郑清浛说的话他听清楚了没。
梨落没了一贯的轻浮,“乔姨说昨天晚上,事发突然,现在刚从加护病房里出来。”
“加护病房?”韩俊加快脚步,“怎么这么严重!”
俩人见到院长时,院长正是难得的清醒时刻,看清来人后,憔悴的眼眸带了欣喜,颤巍巍地朝二人招手。
韩俊自觉跟在梨落身后,他知道院长相见的是谁。
“落落,你来了。”她笑的虚弱,手掌却越过他径直伸向身后的韩俊。
“小俊...过来。”
短短四个字,她竟眼泪收不住的哭了起来。
不止院长,一声小俊喊得他自己都要站不稳,梨落拉起他的手递给院长,牢牢握住了...
童年最温暖的手掌时隔10年重新握住,这双手的老茧更厚了,也更粗糙了,韩俊瞧着手掌的主人,一往如前,陌生而熟悉。
病床上的人满眼噙泪,哽咽的道,对不起。
她说,小俊,院长对不起你。
她痛哭流涕,谁的安慰都不见起效,眼泪决堤般的止不住,最后竟生生哭晕了过去。
温度的手掌失了力度从他手上滑落,医生和护士急忙赶上来,围了一圈又一圈,雪白的衣服如同一堵墙,摩擦碰撞,将他生硬的挤出去,堵在层层之外。
他看见紧张而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白炽灯刺痛着他的双眼,他听见外面的急救声嘶哑不停,有小孩不停地啼哭,有老人不住地深咳,尖叫声、争吵声、哀怨声伴着刺鼻的消毒水冲进鼻腔,他浑身冰冷,而令人沉闷而肮脏的江河已经淹过了他的肩膀...
他觉得自己快要溺亡了。
也好,有那么一瞬间,他放弃了挣扎的念头。
忽而,一双手轻轻扶在了他的脸庞,食指按着他的耳朵,大拇指闭上了他的眼睑。
他感到有人抵在他耳边,伴着温热的呼吸声——
他说,别哭了。
不一会儿,眩晕感渐渐不见,嘶哑不止的声音消失了,无数的音色都沉寂下来,身体回暖,河水退潮...
那人抚着他的背脊,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宠溺。
他说:“你太累了,我明天再带你来。”
他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 ...
韩俊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中途又发生过什么,但醒来时身侧多了一个人,那人胳膊搭在他腰上,呼吸均匀,显然还熟睡着。
“...郑清浛,醒醒。”
来人睁开惺忪的眼睛,惊了一下,“你...你醒了?”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
“梨落昨天送你回来之后,你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昨晚...”郑清浛为了避免他尴尬,瞒了他呓语的事情,直说他昨天就跟做噩梦了一样,睡得很不踏实,才上来陪床的。
“对不起...”
人家是出于好心,怎么算也是自己理亏,韩俊干咳一声,“梨落呢?”
郑清浛道,“他一大早就走了,临走之前让我不要吵醒你,说让你多睡会儿。”
“知道了,谢谢你。”韩俊翻身下床,快速洗漱完后也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