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君彦一边决心报仇，一边又忍不住心软，这种痛苦挣扎的样子，只要冷静的人一看就能看出他的不对劲，偏偏当初的云泽和现在的莫语都处在季君彦编织的美梦中，对季君彦毫无防备。

现在云泽成为了一个冷静的旁观者，才看出当初季君彦的心思，那是又气又心疼，所以他要来阻止季君彦，当然还有一些别的原因。

季君彦破罐子破摔，也不管是不是梦了，直接说道：

“你如果想报仇，就来报仇吧，没有武器我可以给你。”反正他亏欠了云泽，被云泽杀了他无话可说。

“我杀你，我只是来阻止你杀莫语而已，因为我怕你后悔痛苦。”

“你想多了，我杀莫语怎么可能后悔痛苦。”季君彦让自己硬气一点，眼神也凌厉了一些。

云泽沉默了一下说道：“你杀了我的时候，你高兴了吗？”

没有，不仅不高兴还非常痛苦，但是季君彦不会告诉他，只是含着泪看着云泽。

云泽心里本来恨毒了他，可知道季君彦受过的苦楚之后，他又忍不住心软，看到他这幅可怜的样子，他又忍不住心疼，他这种情况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贱吧。

对，他就是贱，明明被这人亲手杀死，可他除了恨之外，还是喜欢这个人，总会想办法提这个人开脱，他贱得无可救药了。

“你一点都不高兴，我都看到了。”

季君彦克制这自己的情绪，“你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记得我把你......”

“当初我的灵魂本来消散了，但是你脖子上这枚铜钱把我的灵魂重新聚拢，我才没有消失。”云泽解释道，然后又和季君彦说了一些他的情况。

他这段时间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所以他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但是看到莫语之后，他的意识渐渐恢复正常，力量也在慢慢恢复。

出魔期修士只要灵魂还在，身体就可以重塑，所以认真来说云泽算是重生了。

听完他的诉说，季君彦眼泪划过脸庞，却低下头不给云泽看，可他不知道云泽已经看见了。云泽再一次心疼，季君彦又哭了，还是他惹哭的，他该怎么哄？

他心里着急着想要哄季君彦开心，却发现没一会儿季君彦就擦干眼泪，说道：

“你没死就好，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不过我的寿命不长了，你可得快点来找我报仇啊。”

“季君彦......”他不是来找季君彦报仇的，他怎么舍得，他都贱到骨头里了，为什么季君彦还看不到他的爱意呢？难道他真的一点都不爱他吗？

季君彦低下头，“杀你我确实悔恨，可不杀你我没办法向爱我的人交代。”就是他的父亲季平，上一世就因为遭到“云泽”派来的人追杀，季平才出了问题。

“是因为上一世的事吗？”

季君彦猛的睁大眼睛，“你说什么？”云泽莫非也重生了？

“我死之后看到另一个自己，听到了一些话，所以我猜测你我可能是上一世有仇，你是来向我报仇的。”

“难道那些都是上真的？”他在云泽死后梦到的东西，都是真的？

所以他上一世真的误会云泽了？

这个发现让他心中猛的一痛，看向云泽的眼神痛苦的想要立刻自刎而死。

云泽猛的抱住他，说道：

“都已经过去了，你的仇也报了，不要再提了。”

这话让季君彦身体颤抖不已，他双手抓紧云泽的衣服，“云泽......”

他执着于报仇，可报仇却让他把痛苦翻出来尝了一遍又一遍。他到底是错还是对，受到伤害的时候，不应该把伤害还给施加给他的人吗？上辈子的事本就无从考察，所以他按照自己知道的信息，来进行报复，难道这样有错吗？

云泽暗恨命运的捉弄，可想到此次来出现的目的，就赶紧说道：

“君彦，不要杀莫语。”

季君彦愣住了，“为什么？”

“我不想你再痛苦一次了。”云泽眉宇间有着深深的哀愁。

“那你杀了我吧，杀了我，我就不会杀莫语了，也不会再痛苦了。”

他说完拿出自己的宝剑，交到云泽的手中，一脸平静的看着云泽。

“哐当。”剑落在地上的声音，云泽眉宇间的忧愁更加深刻了。

季君彦此刻表情依旧越发平静，他说道：

“我杀你的时候，那种感觉你忘了吗？你能不恨，我也能不恨。”

他这话像刀一样插中了云泽的心窝，插得云泽痛苦的说不出话来。

他差点忘了，季君彦是先受过那样的苦楚，所以他才疯狂的想要报复让他痛苦的人，莫语并不是无辜的，可他不想季君彦再难过一次。

他叹息了一声，说道：

“如果你执意要杀莫语，那也只能那样了吧。”他说完整个人突然消失在原地。

季君彦立刻喊道：“云泽。”

他在房间中四处寻找，却没有看到云泽的身影，一时间身体瘫软在地上，顷刻间泪流满面。

“我不报仇了，你出来。”

他说完云泽没有出现，他捏着铜钱哭泣道：

“你出来，你不出来我还会继续报仇。”

他只是想要个理由，为什么不能报仇？为什么莫语可以什么都不知道的开心的活下去，而他却要一直陷入那种痛苦中，想忘都忘不掉，甚至不敢相信别人对他的感情。

他可以不报仇，但是必须给他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可是云泽没有。

以至于季君彦脸上挂上了讽刺的笑容，这样也好，这样他才可以继续报仇。

然而还不等他做什么，他就从梦中醒来，他打量着一切，发现外面天色还没亮，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梦？云泽没有出现，云泽已经死了！

不，一定不是的，他疯狂到处寻找，疯狂的试探，可云泽最终都没有出现，那枚铜钱也还是普通的样子，良久他终于死心，他摸着脖子上那枚铜钱自言自语道：

“为什么是个梦？”

他颓然了一阵，随着天色渐亮，他眼神慢慢变得清明，想到自己的决定，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等会儿在莫语面前露出马脚。

他拿着自己的宝剑细细擦拭了一下，把剑收好后，他一步一步的缓慢的朝着莫语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