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宋安暖疑惑的看着她。
医生补充说:“我是说除了健忘,身体上没有什么不适反应吧?”
宋安暖摇了摇头:“没有,我刚刚不是说过了。”
医生解释说:“听你的说法,感觉你的记忆像被吞噬了一样,觉得很奇怪,不然你再到其他专科医院查查吧。”
宋安暖说:“谢谢。”她从医院里出来,医生后来的话一直在她的头脑中打转。在她的身上若说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几年前被她所有的意识被吞噬,自己几乎变成了一个木偶。宋安暖现在怀疑是不是那件事情留下的后遗症。
毕竟血液是没办法清除干净的,而且,她怎么都觉得不会那么轻松的逃过。
刘妈妈知道她去医院了,一回来就问:“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宋安暖疲惫的坐到沙发上:“医生说不要紧,可能就是太累了,他让我好好休息。”
刘妈妈给她倒了一杯水,又忍不住唠叨:“我就说你太辛苦了,现在既然连医生都这么说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正说着,宋安暖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是幼儿园的老师打来的,宋知时跟小朋友打架了,还把对方的脸抓伤了。对方家长已经赶过去了,老师让宋安暖也去一趟。
宋安暖一听吓坏了,连忙拿上包赶过去。
走廊里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你是野孩子吗?再敢打我们家东东,信不信我把你的手剁下去?你个有娘生,没爹管的野孩子……”
宋安暖怒火中烧,不由得跑了起来。她一进去,将女人抬起的手臂用力打落。她冷若冰霜的说:“收回你的爪子,再敢指着我的女儿,信不信我也把它剁下去?”她一把将眼眶红透,却仍旧忍着泪水不肯哭出来的宋知时揽到怀里,用额头磨蹭着她的小脸安抚说:“知时不怕,妈妈来了。”
对方的女人更火大了,几乎怪叫起来:“你要不要脸?是你女儿将我儿子打伤了,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样的妈妈怎么能教出好孩子。”
她翻了个白眼,鄙夷的看着宋安暖。
宋安暖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平白无故的打人,她扳正宋知时的脸:“知时,你告诉妈妈,为什么要打他?”
宋知时终于憋不住了,噼里啪啦的掉着眼泪说:“他说我是没爸爸的野孩子,他还当着所有小朋友的面说。”
宋安暖极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按了按宋知时的肩膀,鼓励的说:“你做得很棒。”她接着看向女人:“这就是你教育出的好孩子吗?欺负女同学,打输了就要妈妈帮着趾高气扬,耀武扬威的打回去?与其有时间在这里胡乱指责别人,不如回去好好教育自己的孩子,告诉他什么叫有所为,有所不为。”
女人一步向前:“你一个不正经的女人有什么脸说别人?自己做出的丑事,还怕别人说吗?你要不是狐狸精,当了不要脸的第三者,这个孩子会没有爸爸吗?”
女人粗俗的话,就连幼儿园老师都听不下去了。拉着女人说:“东东妈妈,你们不要在这里吵了。知时也不是故意的,都在气头上,说这些难听的话伤和气。”
“她有脸做,就不该怕人说。告诉你,我可没冤枉她,我妹妹跟她是一个公司的,她就是个狐狸精。”
宋安暖手指像抽筋了一样,动了动,再抬起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她的眼睛里迸发出狠戾:“你可以是个没有素质的泼妇,我不管你多恶俗,多没有涵养。但是,信口开河诋毁别人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你再在我的女儿面前胡言乱语半句,我不会对你客气。”
气极时的宋安暖爆发力是很大的。
不仅女人一怔,她怀里的小胖子更是吓坏了。转身抱住女人的大腿,“哇”一声哭了起来:“妈妈,我们快走吧。”
女人又气又极,指着自己的儿子骂:“你这个窝囊废,连一个女孩儿都打不过,那么多饭都白吃了,今天回家不准吃饭。”
老师也被闹得非常郁闷,送宋安暖出来的时候,一直说:“你不要放在心上,东东的家长也是心疼孩子,所以,说话才会口无摭拦。冷静下来就没事了。”
宋安暖说:“我知道。”
她将宋知时也一起带回来了。
回去的路上,母女两个人都不说话。宋安暖也忘记开车了,就一直无声的牵着宋知时的手走。
还是宋知时最先说:“妈妈,对不起,我惹你生气了。我不该惹事,让老师把你叫到学校去。”
宋安暖再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她蹲下身,静静的把女儿揽到怀里。
“你没做错任何事情,你今天表现得很棒,也很勇敢,妈妈以你为荣。”
“真的吗?”
“当然。当年外公因公去世,也有小朋友说妈妈是野孩子。但是,妈妈没有你有勇气,能将那个孩子打到闭嘴。”宋安暖轻轻吸了下鼻子,她把下巴垂在宋知时的小肩膀上,她盯着不知名的某处说:“相信我,爸爸很快就会出现的,你不是野孩子,你是上天对妈妈的恩惠和馈赠。”
宋知时说:“等爸爸回来了,他就会保护我对不对?”
“是的,他会把所有欺负知时的坏人通通赶走。”
宋知时垫起脚尖搂住她的脖子:“妈妈,我好期待那一天快点儿到来,我真的好想他。”
宋安暖用力抱紧她。
这一天发生的所有事情让宋安暖的心情糟透了。
好在孩子的心思不重,安抚一下很快就高兴起来。下午的时候,刘妈妈带着宋知时出去玩了。
宋安暖无心做事,准备到卧房里睡一会儿。
看到编辑发来的信息也没有理会,或许路笑云说得对,她这个年纪应该把心思多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况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写东西,心里乱糟糟的,一点儿头绪都没有,头彩天生就不是她能博得的。
宋安暖躺在床上没多久,编辑的电话又打来了。
“安暖,今晚过来吧,这次的投资方真是很热情,这还是前所未有的,能看出他的诚意很大。我好不容易为手底下这几个人争取到的名额,你不过来就浪费了。”
宋安暖说:“我身体不太舒服,况且我也不会应酬,晚宴这种场合真的不适合我,所以,我就不过去了。”
“又不是什么盛大的晚会,不过就是投资方为了以示诚意请公司里的人和作者吃饭。难得大老板有这样的好兴致,就当过来蹭吃蹭喝了,也顺便来取取经,哪有什么应酬。”
宋安暖咸鱼一样躺在床上,说来也怪,睡眠不好的人,困意却片刻而至。她又不由自主想到医生的那句“吞噬”,编辑的话模糊不清起来。宋安暖最后忘记自己是答应了,还是拒绝了,就那样握着电话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近傍晚,刘妈妈和宋知时还没有回来。
家里空荡荡的,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宋安暖听着自己的呼吸,茫然的思索着自己的前世今生,那些曾在她生命里隆重游走的人们,都像被什么慢慢隐去了。
她抓着床单的手指收紧又放松,直至掌心出汗。她惊恐的睁大眼睛,终于,记忆似一场流砂,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流失掉了。
宋安暖沉默的坐起身子,眼泪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滴落。她屏住呼吸,神色果断又决绝。有些东西不是被剥夺了,是被她刻意摒弃。所以,此后余生不管如何,都要勇敢面对。
看了一眼时间,宋安暖换好衣服出门。
残阳如血,染红半片天际。
白天的余热还没有完全消散,暖热的空气里氤氲着阵阵花香。
正是下班族蜂拥而出的时候,所以,即便到了倦鸟归家的时候,城市仍旧一片热靡。如同空气中翻滚的馨香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