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暖给刘妈妈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不在家里吃晚饭了。
她驾车穿过城市拥堵的街道,向安阳城的边缘地带驶去。
当宋安暖赤足走在那条水泥路上的时候,感受着太阳的余热。她终是脚踏实地,知道所有不切实际的梦境都醒来了。许多年前那个将她牵掣不得脱身的梦魇,现在终于是醒来了。
宋安暖轻轻闭上眼睛,一切清析入骨的东西,都在自己的脑海里模糊不清起来。
包括那些面目可憎的人和事,从这一刻开始,淡化无踪。
因为她当晚没有出席晚宴,编辑刻意打来电话责备她。
“安暖,你怎么没过来?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
宋安暖说:“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不过这次我真的不打算尝试了,其实路笑云她们都比我有希望,我有自知之明,也不想再让你为我忙前忙后的操心了。”
编辑重重的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重情重义就好了……安暖,我们合作有段时间了,我也不瞒你。我私心里,是想将机会给你。因为我知道不管走到什么程度,你还会跟着我。不像那些小年轻,心思活络得很,流水的情份,长久不了。眼见今晚路笑云的表现就让我很看不到眼里去,依仗自己年轻漂亮,对投资人大献殷勤,根本不将公司和我这个编辑看在眼里。日后有了成就,我知道自己会落得个什么下场。只是,公司想要抓住这次机会,就会让有实力的作者角逐,我没办法将名额直接给你。所以,你才要自己抓住机会。你啊,就是太随性太不计较名利了。”
宋安暖想自己以前不是没有攻于心计过,但是,结果却根本得不到想要的幸福。路只有自己走过来了,才知道这不是可以取胜的办法。
“强求不来的就算了,跟年轻人竞争,我也真的感觉力不从心。”
编辑最后还是劝她说:“重点还是要靠实力,那些年纪轻轻就发家的男人,肯定不是那种轻易被美色迷惑的肤浅人类。所以,你还是要用点儿心。明天大老板要带投资人去南山那边的会所,几个作者也会去,到时候你也过去,我给你介绍一下投资方的老板。”
挂断电话后,宋安暖失眠了。吃了两片安神的药,才终于慢慢睡了过去。
早晨将宋知时送到幼儿园之后,直接去南山会所找编辑,刚刚接到短信,说大老板和投资人在南山的会所打球。
这些年责编对她照顾有佳,既然她一再催促,宋安暖也不好一直拒绝。
抵达后,编辑到门口迎上她。
“他们还在打球,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先到餐厅等着吃早餐吧。”她远远的指给宋安暖看:“看到没有,那个穿白色运动套装的就是投资方的老板。”
宋安暖远远看着,身姿修长玉立,站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完全一副陌上人如玉的瑰丽景象。只是,那人背对她站着,所以,看不到长相。
“很年轻的样子啊。”
编辑说:“何止年轻,还帅气逼人呢,真正的年少多金。”
宋安暖眼风扫到公司几个年轻的作者,今天也是个个光鲜亮丽,打扮得跟交际花似的。她会心一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编辑莞尔一笑,对于她们这个年纪的女人,对这一套最是不屑了。
当然也可以当她们是嫉妒。
宋安暖先到餐厅里坐下。
这种年会费几十万的会所,宋安暖还是头一次来。餐厅完全是个玻璃房子,窗明几净,阳光照进来,通体明亮。不管坐在哪里,都有开阔的视觉效果。
此刻宋安暖沐浴着早晨的阳光,来时沉甸甸的心情蓦然轻松了很多。
她看了眼时间,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结束,听编辑说饭前那几个人还要去洗澡换衣服。想了下,宋安暖起身去车上拿电脑,此刻有灵感的苗头自头脑中破土而出。宋安暖担心自己糟糕的记忆力,只怕不记录下来转首就被洗涤殆尽。
提上电脑进来的时候,被匆匆出去的会员不小心撞了一下,电脑包里不知何时被宋知时塞了许多硬币,只听“哗啦啦”的一阵乱响,全都掉了出来。
莽撞的男人已经匆匆离去,徒留宋安暖一脸无奈的站在那里。看着滚落得到处都是的硬币,不知道从何捡起。
宋安暖拉了拉窄裙,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前面走过来一个人,已经蹲下身替她将硬币一枚一枚的捡起来。
他低着头,乌黑蓬松的发线低垂,仍见精致清析的侧脸颜线。玄黑色的西装搭配白色的硬领衬衣,风度翩然,活脱脱一个男主角跳到了眼前。
宋安暖连忙走过去,用玩笑化解尴尬:“我很有钱吧?”
男人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漆黑深邃的眸子若有所思的盯紧她,他单薄的嘴唇轻启,很配合她的话说:“那必须的。”
宋安暖看清他那张脸后,不由得微微恍神。
年轻好看的一张脸,就连皮肤都光滑紧致,透着细腻的光。她头脑中似是而非的一些东西又开始闪烁,但最后就跟接触不良时,迸发的火花一样,“咝咝”的闪了两下,就彻底熄灭了。
宋安暖从他手里接过硬币说:“谢谢你。”
男人略微诧异的眯起眼睛:“你不认得我?”
宋安暖刚想问:“我应该认识你吗?”
公司的大老板和几个同事已经走过来了,簇拥着眼前人往餐厅里去。
宋安暖怔愣的站了须臾,想把剩余的硬币捡起来。
踩着高跟鞋的路笑云走到她面前说:“不了解的人还真以为你与世无争,就连投资方的宴请都不参加。原来是另有打算,想私下里跟投资方搭上关系,你的心眼儿可真多。”
宋安暖不由好笑:“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我告诉你,年轻人心思活固然是件好事,但是,别太耍小聪明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道理你不懂吗?还有就是,有教养的孩子从不在背后议论别人的私生活,请你好自为知。”
别人或许不觉得,其实,在路笑云的心里一直忌惮宋安暖。她讨厌宋安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冷淡,疏离,高高在上。总给人一种很高级的感觉,一举一动都像一只优雅的波斯猫。
路笑云真不晓得她哪里来的自信,在她看来宋安暖三十几岁没有稳定的家庭,却有一个孩子,一想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好女人。现在这个女人竟然对她充满鄙夷。路云笑压低声音:“安暖姐,你不要威胁我。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的不良作风在我姐姐的那个小区已经传开了。关于你女儿是个野孩子的言论又不是我传出去的,她的爸爸到底是哪个野男人怕也只有你知道……”
宋安暖扬手就是一巴掌。
她声音平静的说:“难道你姐姐没有告诉你,诋毁人是要挨巴掌的。”
路笑云没想到她会动手,不由气急败坏:“你……”
她抬手就要打回去。
只是那手不等落下,手腕被人紧紧抓住。路笑云一回头,顿时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刚刚已经离去的人又返了回来。
“乔先生,你……”
神色冷淡的男人厌恶的甩开她的手说:“客气了,我就是你口中的野男人。”
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化了。
他抬起眸子,灼灼的盯紧宋安暖。
宋安暖站在那里,脸色更是白得厉害。这不是她想象中的场景,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能容忍自己心心念念等待的一个人,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陌生人,老天实在是跟她开了一个异常离谱的玩笑。她抗议,表示没办法接受。
她神色慌张的转身就向外走。
身后的男人腿长步子大,手臂一伸已经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不许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