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什么鬼话连篇?书怀从他背后探出头,毫不客气地拆台:“你完了,今晚你别想进屋睡觉。”
此语却让桃花娘娘误会了,她转了转眼睛,娇声笑道:“奴家有眼无珠,冲撞了妖王大驾,只是您的这位枕边人,似乎对妖族不太满意?”
“不。”墨昀反手将书怀又塞回去,“对残害生灵者不满而已。”
树妖撇了撇嘴,狡辩道:“我们可没有滥杀,大王这半个月都在城中,想必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经她这么一说,墨昀倒是想起了书怀讲过的一句话,那时他就断定这树妖不会认账,要么说自己没有杀过人,要么就说自己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总而言之,就是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对于这等事,书怀的预料很是准确。墨昀笑了两声:“你有没有害过人,本王马上就清楚了。”
桃花娘娘还想为自己辩解,却听妖王冷冰冰地下了逐客令:“本王乏了,不想听你讲话,你且自行离开,去城中寻块泥地扎进去吧。”
他说话带着刺,惹得群妖又是一阵骚乱,其中三只怪鸟忽然腾空而起,从侧面扑向书怀,竟是要趁着街上无人,将他置于死地!
书怀刚要推开墨昀,拔剑杀妖,却听得嗖嗖两声响,为首的鸟妖顷刻间被绞碎,半空中洒下一场血雨,肉块纷纷下落,途中又莫名自燃,眨眼间,一只大鸟就化作了数片飞灰。
余下两只见同伴惨死,慌忙退却,可惜为时已晚。一道灰影凌空掠过,先后钉穿两只怪鸟的心脏,将它们牢牢固定在砖墙上。
墨昀打了个响指,就在这一刹那,周遭出现无数根灰色小箭,它们形成合围之势,把群妖圈在正中央。
“要杀你有些麻烦,目前也没有合适的理由。”墨昀五指微动,那些灰色箭矢便又围得紧了几分,鸟妖们阵型大乱,挤成一团。看到这情形,墨昀好似寻见了什么乐子,他勾起嘴角,将视线转移到树妖脸上:“若再不走,就不止一箭双雕了,你想看看吗?”
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桃花娘娘忍气吞声,
向妖王一再谢罪,驱赶着她那些随从,飞也似地逃了。
待到这群妖怪消失在娘娘庙的方向,墨昀才回过头,邀功一般问道:“我演得好不好?”
“演?”书怀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竟然理解不透这个字的意思。
“正是!”墨昀理直气壮,“我父王说了,在外人面前就要这么演!”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沾沾自喜:“看你的反应,我演得一定很好!”
书怀:“……”
墨晖教导儿子不过五十年,在这五十年间,墨昀只跟着他爹学会了如何装腔作势,而人情世故一类,一概没有学到,所以在他身上,才会存在如此巨大的反差。
不得不承认他在这两套行为模式之间切换得十分自如,连书怀看了都要呆若木鸡。
“啊……挺好的。”书怀半天憋出这么一句,“外人面前不露怯,着实不错。”
得了这句“夸奖”,墨昀更高兴了,书怀忍不住想看看他背后是否有条大尾巴在摇。现在他身上完全没有刚才威风凛凛的气势,两相对比之下,乍一想还有些好笑。
但书怀自己也知道,再小的孩子也终有长大的那天,墨昀既然已经到了人界,就必定会认识到其他的东西,被环境影响而有所改变,亦是迟早的事。
也许再过百年,他的威严就不再需要刻意去假装,这对他而言,也算是成长。
没有谁是一成不变的。
书怀看着面前的墨昀,那一双眼里洒进了斜阳暖光,亮闪闪的好生可爱。他往墙上一靠,长出了一口气:“多谢。”
谁知墨昀玩心大起,又开始卖弄自己今早刚学的酸话。他一把抓住书怀的手,双眼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既要道谢,何不以身相许?”
那一丁点感动顷刻间全溜走了,书怀猛地抽回手,在墨昀脑袋上敲了一下,冷笑道:“你再乱讲话,我就替你爹教训你!”
对于他的态度,墨昀极其不满:“明明那些凡人,都是对小姑娘这么说的!”
“你是凡人吗?”书怀问。
小妖王果断摇了摇头。
“我是小姑娘吗?”书怀又指向自己。
小妖王再次摇头。
书怀成功偷换概念,把墨昀唬得一愣一愣,几乎要对这套说辞信以为真。然而墨昀并不是真傻,仔细一想就找到了问题所在,不过他多少也猜出了这些话不好乱说,于是乖乖地闭了嘴。
桃花娘娘大费周章,对整座城都施加了幻术,也不晓得孟礼这时能看到什么,总之当书怀回到院中时,只看到他在照料墙角的那盆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见他们从外面进来,孟礼便放下了水瓢,说桃花娘娘明日就要进城,劝他们早些休息。书怀谢过了他的提醒,和墨昀对视一眼,心说那树妖早就溜了进来,方才与你仅有一墙之隔,你明日能不能看到她入城都还说不准。
接下来桃花娘娘还有什么手段,书怀倒是想见识见识。不过,她既然已经知道妖王在城中,就一定会先忍耐几日,可能还想着等墨昀走后再害人。
她的这番算计是注定要落空的,在把她铲除之前,墨昀绝不可能离开,就算她这几日能按捺得住,时间一长,还是有忍不住要伤人的时候。她无法克制杀念的那一刻,就是动手将她消灭的最佳时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