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大褂的机器人医生坐在写字桌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道：“脱衣服。”

男孩们乖乖脱衣服，游稚本有些抗拒，但看见两侧哨兵不善的眼神后，只能照做，心想这大概是要检查身上有无伤疤、胎记，品相决定身价。原以为脱掉外衣即可，但众人已脱得一丝不挂，看着天赋异禀的丞帛，游稚竟有些不好意思，就像是一场尚未开始便已失败的比拼，尴尬不已。

“快脱。”医生不悦道，“不要耽误时间。”

哨兵们举起激光炮对准游稚，迫于濒死的压力，游稚认命般的脱下内裤，赤条条站在原地，只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去扶着那根栏杆，躬身。”医生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了节省大家的时间，已经有过性行为的人请自觉上报，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十人中有四人面不改色地说出“我”，并向前一步走，其中有两人看向丞帛的目光尤其火热，下方更是剑拔弩张，隔空对峙。

医生似乎在脑中录入数据，应了一声“嗯”，接着开始检查剩下的六人，以一根银色的细针在前后方各深入探查一次，全程大概两分钟。流漓疼得眼泪直打转，游稚更是勉强忍住反抗的欲望，接受了这番屈辱的体检。皮肤检查也完成后，众人纷纷穿上衣服，前往另一个房间做内脏检查，排查隐疾、病变。

虽然没有自由和尊严，但在这个新世界里，人类的生存环境比起一百年前要好得多。那时资源枯竭，全球变暖，污染严重，四处爆发瘟疫，夺取了星球上近一半人口的生命。趁着人类一蹶不振之际，大元帅带领十二位将军，一举推翻当时素有虐待机器人绯闻的统治者，建立了一个更适合人类生存的温室。之后通过不断改良的基因技术，使得大部分细菌、病毒引起的疾病在温室里彻底消失，人类的身体素质得到空前提高。

果不其然，半天复杂的体检下来，上千人里没有任何一人查出有隐疾，众人三三两两结伴而归，言谈间充满对新家、新生活的渴望。

“没想到你们俩瘦瘦小小的，倒也不是哪里都小嘛，哈哈哈——”丞帛打趣道，“当然比起我还是差远了。”

“大丞！你瞎说什么呢！”流漓很容易害羞，总是被丞帛调戏得脸红，“这辈子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呢……”

游稚彻底无语。在医院转悠了半天，没瞧见程澍，心里正嘀咕，也不知道程澍在这个世界里有没有碰过别人，从他的吻技来看，的确不像新手，每次在通道里都能吻得游稚面红耳赤，呼吸困难。一想到这里，游稚就扁起嘴生闷气。

结束体检后，男孩们就要被集中送往拍卖会所在的片区。为了防止他们在体检后作出越轨行为，每人单独一间房，在拍卖会正式开始的那个早上，还要彻底净身，里里外外洗个干净透亮，以备不时之需。

行李已经收拾好，原本也没几件家当。游稚最后看了一眼这间住了两个月的屋子，恋恋不舍得摸了摸饮水机，然后转身出去，将贴了标签的行李交给负责运送的哨兵，跟随人流去坐车。

这是所有在枢里长大的男孩们第一次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车。游稚在车站找到丞帛与流漓，每个在站前的人都充满好奇，双目直直望向黑暗的轨道深处，等待那出现在书上的交通工具：列车。

一队哨兵融入人群维护秩序，命令男孩们列队站好，在排队线上依次踩点等候。安全防护门后传来呼啸的风声，不多时，如同子弹一般的车头划破那片黑暗，凶狠闯进男孩们的视线。

“哇——”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接着又是哨兵们鄙夷的“哼”声。列车足有十六节车厢，来势汹汹，却又轻巧停下，安全门随即打开，按捺不住惊喜的男孩们勉强按照排队顺序上车，在双人座与三人座上自行坐下，激动地上看下看。

“你怎么这么淡定？”丞帛看穿了游稚的波澜不惊，十分不解，“这可是时速超过四百公里的超级列车，作为一个男人，你都不激动吗？”

“哇哦！好棒！”游稚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在这群人里很不正常，强装兴奋，“真是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科技万岁！”

丞帛与流漓狐疑地看向游稚，显然不为他浮夸的表演所动，然而始终是男孩心性，没过多久就兴冲冲地翻阅前座靠背上的宣传书册，连声赞叹。

刚才在车站的时候，游稚没看见程澍的身影，心里十分疑惑，除了晚上在通道见面以外，游稚在枢中的任何地方都没见过程澍，不知道他是有意避开，还是的确不在同一个片区活动。游稚甚至有点后悔没有答应程澍的邀请——去宿舍谈心。

这个世界的程澍有种莫名的疏远感，看不穿，猜不透，就像遗世独立的水中花，明明感觉近在眼前，却抓不住，摸不着。

列车缓缓启动，带着上千名充满希望的男孩，驶向未知的远方。前半段旅程都在地下，窗户外除了间或流走的指示灯，就是无边的黑暗。

游稚想起第一次坐高铁的那天，正是BoomSky刚成立不久，经费不足以坐飞机，于是便选择了物美价廉的高铁。当时游稚连进站都不会，笨拙地伸长了脖子看前面的人刷票，最后还是一脸关爱的程澍贴了上来，手把手教他插票进站。

丞帛和流漓聊了一会儿，没多久就双双睡了过去，流漓枕在丞帛肩上，丞帛的头靠在流漓头上，倒是像极了相依为命的小两口。

列车行进两个小时，窗外突然涌入刺眼的阳光，所有睁着眼的人都不由伸出手拦在眼前。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阳光，温室的天顶削弱了灼热的紫外线，剩下柔和的光辉，照在每一个俊俏的少年身上，画面煞是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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