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一幕的游稚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完犊子。连如此棘手的九尾沙蜥都能一口吞掉,那得是何等厉害的妖物?
然而哑巴躺在怀里,游稚又乐得笑了起来。他取下耳朵里的棉花,下意识就想用头对哑巴好好拱上一拱。他转念一想,才把哑巴气跑,只得生生遏制住即将贴上哑巴额头的鼻尖,在他人眼里倒像是游稚想亲又不敢亲,还憋得脸通红。
“别卿卿我我了!”照人急切道,“那家伙过来了!”
“糟糕!”游稚猛然回头,见那大的离谱的怪物肚子滚圆,隐隐贴着地面,左摇右晃地朝人群走来,游稚赶紧抱着昏迷的哑巴跳开,然而落地时不慎扭了脚,加上累了大半日,此时已是筋疲力尽,再也走不动了。
巨兽没了方才的速度,慢吞吞挪到游稚接住哑巴的地方,发出一声“哞”,继而倒了下去,又是一声巨响,带起无数尘土,如烟雾一般遮天蔽日。
待尘烟消散后,原地只剩下一只小小的东西,游稚大着胆子凑近了看,只见这小家伙与方才那巨兽模样几乎一样,只是身形小了数倍,想来应该就是那只巨兽,只是不知为何缩小了。
“马身,象鼻,狮脸,犀角,牛尾,虎腿……”游稚一本正经地总结小怪兽的样貌,那物的肚子还和变小之前一样,圆滚滚突出来一块,令它只能侧躺着。
“此乃猛豹,唔……”见月凑了过来,补充道:“猛豹即貘豹也,传说以梦为食,被夺走梦的人便会活在貘豹制造的幻境之中。倒是没听说过妖也有梦……”
游稚耷拉着眼,没好气道:“我看不止食梦这么简单罢,分明连本体都吞掉了!”
见月耸耸肩,无奈道:“传说而已,若不是亲眼所见,在下断然不会相信世间还会有此等上古妖兽。真是奇也怪也……怎会将貘豹放进赛场之中?这绝非我等能应付之物。”
清醒着的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此次比赛的诡异之处,而那只传说级别的大妖怪正舒舒服服地躺在石板上晒太阳,眼睛完全闭着,看不出任何情绪。游稚又简单介绍了哑巴,照人与见月毕竟是修道之人,游稚便撒了个小谎,只说哑巴是他的搭档,二人过来云岫山观战,中途发生一点小争执,这才双双误入赛场。
虽然小貘豹此时并无半点攻击性,见月等人依旧不愿在此处逗留,猜想貘豹吞下巨型沙蜥,定是在以秘术消化,恐怕醒来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再吃上几个修道者补充灵力。
照人给黄邈喂了师兄珍藏多年的灵丹,被九尾沙蜥打出的内伤已好了八成,见月见照人把那颗珍贵的还魂丹喂给黄邈倒也没说甚么,算上给照人当人肉垫子那回,黄邈已救了照人两次,还拿出了压箱底的木凤,要知道经此一用,那颗凤凰内丹需要一年半载来充能,持有者须在每日日落前将足量灵力注入内丹之中,缺少一次都不行。
游稚仔细检查了哑巴的身体,还好只受了些轻微皮外伤,像是被何物舔过,一头黑发被搅得稀乱,又沾了不少干涸的粘液,整个人看起来灰扑扑的,像个乞丐。
游稚背着哑巴到溪边,打算给他洗澡。看着黑不溜秋的哑巴,游稚不禁莞尔,心想最初见面是这般,在刘府见面又是这般,没想到第三次再会还是这般,似乎每次与游稚分别的哑巴都十分倒霉,这次不知又受了甚么委屈,总不能是被貘豹舔了一回罢……
想起方才貘豹灵动迅捷,一口吞掉九尾沙蜥的模样,游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剥开哑巴的衣服,双手捧了水浇在哑巴头上。夏日午后的溪水冰冰凉凉,十分舒服,游稚一点一点抠掉哑巴头上的干涸粘液,又给他洗身体。哑巴肤色稍深,上身肌肉紧实健壮,却又不像遥连山壮汉那般吓人。微微鼓起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清澈的水珠折射着炙热阳光,泛出诱人的油光。
游稚吞了吞口水,心想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好色?明明在流觞雅叙那夜见着那么多美男子都无动于衷,偏偏对这个神秘兮兮的臭哑巴动了心思,想再亲亲他,摸摸他的手臂,凑近一点闻他身上淡淡的木香。
“嗳,师父……”游稚顾影自怜道,“你说要做一个毛得感情的杀手,可我好像……已经做不到了。”
哑巴剑眉微动,醒了。
“哑巴——!”游稚笑着扑了上去,随即又觉得过于亲密会惹哑巴生气,便尴尬分开,傻笑着摸后脑勺,因为给哑巴洗澡,导致全身衣物湿透,此时身上只穿着贴身里衣,白色布料几乎透明,现出比一般少年更加强壮的身体轮廓。
哑巴舔了舔嘴唇,又咽了咽口水,拧起的眉头终于松开,浑然不顾上身未着寸缕的状况,坐起身将嘿嘿傻乐的游稚紧紧拥入怀中,嘴里呜呜几声,忽然又想起自己不会说话,便拿起游稚的手,战战兢兢写下几字:以后不许乱跑。
游稚会意,乐得忘乎所以,一把扑进哑巴怀里,语无伦次道:“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乱跑了。”
这一扑又把哑巴扑回地上,游稚压在哑巴身上,不住用手摸他的脸,揉他的头发。照人过来叫他俩吃饭时,看见的便是如此一番恩爱的场景——游稚跨坐在哑巴身上,几乎透明的里衣与哑巴上身贴在一起,男子躯体互相摩挲,扬起手边的溪水,加上二人眼神充满柔情,当真是说不清的旖旎风光。
“吴兄!呃……”照人尴尬地别过脸去,“那啥,吃饭了……”
游稚最后捏了捏哑巴瘦削的脸颊,心满意足道:“来了!”随后拉着哑巴起身,随手抓了件脏衣服给他擦身子。
然而擦到小腹时,哑巴却不自然地避开,脸颊通红,一手慌张去扯浸湿的武裤,似乎在掩饰甚么。哑巴被当成暗器扔过来时,背上还缠着那两个包袱,游稚递给他干净衣裳,他单手接下,眉头拧紧,欲言又止,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伸出手推了推游稚,再扬了扬手中的衣服,示意游稚不要看。
以前哑巴洗澡时,游稚倒是偷看过几回,不过仅限于脱上衣和泡在水里的时候。游稚猜想哑巴大概是害羞了,便摆摆手,道:“好了,不偷看你换裤子,我去那边穿。”
游稚换好衣裳,百无聊赖地在原地踢石子,半盏茶的功夫,收获了一窝鸟蛋,两只肥硕的竹鼠,然而哑巴还不见踪影。游稚踱步到溪边,朗声道:“哑巴——!还没换好么?”
“啊——啊——”哑巴回应两声,平淡的语气代表他没事。
在将近一月的朝夕相处中,游稚已渐渐习惯哑巴的沟通方式,大多数时间他都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在游稚急切想知道他是否安全之时,他才会发出悠扬的两声“啊”,另一种情况便是游稚遇上危险,一如被突然吸进赛场那刻,痛彻心扉的绝望呐喊。
“快点——!一会儿烤鸡都让他们吃光了!”游稚又踢了几块石头,而后听见不远处的脚步,这才放心去收集战利品。
哑巴走了过来,见游稚左手抓着两只竹鼠,头上顶个鸟窝,右手正要去捉躺在地上的眼镜蛇,当即惊叫起来,沙哑的“啊”让游稚吓了一跳。哑巴身形矫健,三两步奔至游稚身旁,抓住他的手往后退,又如临大敌地独自面对那条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它的七寸!
那倒霉的眼镜蛇被捏得尖嘴咧开,毒牙不翼而飞,已没了气息。游稚莫名其妙走过去,疑惑道:“怎么了?这蛇被我一脚踢死,毒牙也没了,不会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