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黎在啟昆的凝望下,把酒送到嘴边,倏而轻笑两声,眼睛眨了两下,嗔道:“皇上请孙儿吃酒,非要旁边站着人做什么,孙儿倒不好意思了。”
啟昆对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退下。慕容黎才喝了几口,实实在在地咽了下去,只留小半杯,而后自己斟满。杯中药粉见效极快,最初觉得四肢绵软如化骨,慕容黎端着酒盏贴到啟昆眼前:“皇上也喝。”
啟昆察觉慕容黎反常,也许明知药没喝尽,故意灌给自己。但他已年逾不惑,无药石助力,只恐自己就算得了手,也无力招架吃了药的慕容黎,反倒会让这如花似玉的少年来笑话他;思索片刻,竟喝下了。
慕容黎见他渐渐瘫软下去,当即冲到门前,奈何门从外面锁得死死的,就算能对着门缝拔剑削铁,又是一桩连坐的罪名。此时只听门外有二人争吵,一人嚷道,“公子您可别进去!”不一会儿门锁竟然被撬开了。
撬门锁的是一位眉目灵动的公子,身后是方才引慕容黎入龙潭虎穴的宫人。慕容黎趁那宫人发威前,指着他怒道:“皇上龙体欠安险些坐不稳,你竟锁了门自己在外面打盹!该当何罪?”
“我……”
那公子斥道:“我什么我?敢在本公子和侯夫人面前称‘我’!还不快进去扶着皇上!”
此等丑事被外人撞见,那宫人自知理亏,更怕担罪,就进去了。
慕容黎与那公子走得远些,才忙行礼,“公子为我顶撞圣上,怕是难以脱身 ……”
那公子笑道:“我是莫皇后的侄孙子,皇上可不敢拿我怎么样。”
慕容黎恍然大悟:“原来是镇国将军家的莫澜公子,失敬失敬,大恩难报……”
“无妨,快走吧,这里人多嘴杂。”
慕容黎四肢乏力,幸而自小习武,尚能走动。瑶光王原是看他骨骼柔韧,本想教他些武将的身手。奈何慕容黎越长越貌美,瑶光王怕他练出强壮的体格来,配不出去,才停了武功。
只是等到了侯府,见执明正守在门口等他,慕容黎是再也忍不住了,当着莫澜的面就抱了上去。莫澜是认识执明的,忙捂上脸,心里明镜似的,但嘴上只骂执明:“侯爷好不羞!当着我这配不出去的大公子眼前,就对夫人动手动脚的。”
执明回骂,“你配不出去,还不是你眼界高,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的!”
执明语毕,莫澜“呸”了一声,直接让人驾车走了,恨不得逃快点似的。执明方察觉慕容黎一改往日内敛矜持,还在大门口就抱着自己磨蹭。更兼慕容黎脸颊艳若桃花,眼角溢出几滴泪来,摆出万种风情等着他享用。他索性把人打横端起来,一路奔回卧房,折腾到四更方休。
颠鸾倒凤闹了个彻底,将欲望消解之后,翌日执明起来梳洗,回想起昨日情景,知道慕容黎必定是被人下了药。然而昨日皇后亲眷及诰命夫人入宫,偏慕容黎一个人出事,谁有这样的胆子?再想起皇帝寿宴当日情景,早就明白了七八分。
正好这时慕容黎醒了,执明冷笑道,“阿黎很受欢迎嘛。”
“执明,我昨日好容易逃出来,你就这样阴阳怪气……”
慕容黎正欲与执明倾诉委屈,还没说出来,先遭一通数落。他身上酸痛,撑着床沿勉强坐起,拿来古泠箫。“早知道受这种委屈……”
执明也一肚子火气发不出,“委屈?阿黎打量着那些事我都不知道!阿黎不仅有我,连皇爷爷也勾得来,更不用说公孙钤……”
慕容黎羞愤交加,眼泪断了线似的滚下来,拔剑死死抵住自己颈间,“若不是怕御前拔剑给侯爷招来罪名,我自己就逃得出来!淮西公孙氏是瑶光王室的世交,这又是哪门子的罪名扣给我!侯爷不相信我,我只能以死证清白了!”
“阿离……阿离……别这样。”执明见他烈性至此,当即后悔了,“放下剑罢,我气急了口不择言,你打我两下撒气好不好?”说着忙哄他放下剑。
慕容黎颈上已经留下一个鲜红的大口子,执明道:“我给阿黎拿些药来敷。”
“药?”慕容黎笑了一声,“侯爷手中有不少七步断肠、三日绝命的药,拿来毒别人了,也要拿来毒我么?”
执明一下子敛起笑容,“看来阿黎受了惊吓,说出这种疯话来,这些日子阿黎就在卧房里休养,哪里也别去了。”
慕容黎打了个寒战,他自己的话里三分假,执明的话里却也有三分真。明知是软禁,他竟也不辩,低头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