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地点, 同样的人,甚至连醒过来的时间都差不多。
沈徐来眯着眼, 尚未完全消退的眩晕感和心悸包裹着他,即便盖着被子,厥冷的四肢仍然僵硬发麻。
程致也不是第一次陪护了, 各方面都做到驾轻就熟,时间也拿捏得感刚好。
沈徐来一醒, 他就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水过来。
嗯,总的来说, 这孩子还是挺尊师重道的嘛。
沈徐来欣慰地想。
他就着程致的搀扶坐起身来,端起杯子刚喝没几口,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幽怨的声音:“……我也渴了,能不能也给我一杯水?”
沈徐来默默转过头。
果不其然, 之前被他凑得鼻青脸肿的男生此时正睡在他旁边的病床, 手上打着吊水, 脖子戴着颈托,浑身上下只有俩眼珠子和一张嘴皮能动, 乍一看跟僵尸没什么区别。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额头上贴着纱布,脸上无一丝血色,白得能和墙壁融为一体。
好在有系统给他的无痛模式,所以伤口倒没什么痛觉,比旁边这位仁兄好太多了。
程致眼也不抬, 冷声说道:“没有水。”
男生:“……”
程致:“找你家属去。”
男生:“……”家属要是来了还能问你吗?
从他的表情中可以看出, 他似乎很想大声控诉程致虐待伤患, 但是他不敢。
沈徐来有点好奇,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这位伤患同学和程致之间发生了什么。
又或者换句话说,程致单方面对他做了什么?
男生在程致那吃了瘪,只好将目光转到沈徐来身上,委屈巴巴的。
这俩人,一个把他虐他身,一个虐他心,他脑子是进了一整个大西洋的水么,怎么会惹上他们?
苏白这个人设虽然在某些事情上较为严肃古板,但到底是个心地善良的老师,平日颇受学生们爱戴。
加上他先前确实下手比较重……
沈徐来轻轻咳了一声,对程致说:“算了,给他倒杯水吧。”
程致倒是很听他的话,闻言就转身出去了。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个塑料一次性杯,里面灌了小半杯水。
男生躺在床上,稍微一动就浑身抽痛,因此只能麻烦程致亲自喂他。
他被晾了小半天了,这会儿口干舌燥,看见水就想咕咚咕咚喝个干净。
结果一口下去,差点没把舌头和胃都烫秃噜皮了。
男生呼哧呼哧哈着气,一声国骂掠到嘴边蓄势待发,结果瞥见程致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是没敢说出口,换了个委婉的表达方式,大着舌头说:“……有点、烫。”
程致:“将就吧。”他声音平淡地说,“或者你再等十分钟,等它凉透?”
男生:“……”
烫死还是渴死,这是个问题。
最终还是沈徐来看不下去,很好心地把自己杯子里的温水掺了部分过去。
男生感动地热泪盈眶,两只眼珠不停往旁边瞟,似乎想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再然后,一道瘦长的身影横插进来,严严实实挡住了他的视线。
程致垂着眼睛看他,有些不耐烦:“不是渴么,赶紧喝。”
“……”男生,“咕噜咕噜。”
一大杯水被人以强硬的手段灌进了他的喉咙。
他甚至觉得要不是苏教授在那边,这个人可能会直接把水泼他脸上。
不,不是可能。
是一定!
·
沈徐来又借旁边的病床休息了一会儿,才慢腾腾从床上起来。
当时医生见他晕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检查过后才发现浑身上下只有额头破了点皮,主要还是晕血的缘故,于是大手一挥,便让沈徐来在隔壁床上躺了一会儿。
其实照他这个情况,不太严重的,到外边走廊的空位上坐着休息缓过劲就行。
那医生还是看在他长得好看,颜狗属性爆发,所以才给他行的方便。
沈徐来整理衣服的时候,程致就去医院缴费口.交费了。
男学生还有些不好意思,他说:“怎么能麻烦教授替我出钱呢……”
沈徐来:“没关系,毕竟是我打伤了你,这点费用我还是要出的。”
男学生爱意满满地看着他:“教授真是个好人。”
沈徐来:“……”收起你那看肉骨头的眼神。
男学生:“我、我很喜欢教授,从我进大学,听教授讲第一堂课的时候,我就不可救药地爱上了您……”他目光眷恋地说,“我相信这是上天安排好的命运,若是能教授多看我一眼,我死不足惜……”
沈徐来:“……”同学,你演话剧呢吗?
他淡淡睨了他一眼,紧了紧腕扣。
男学生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应该是想到了这位斯斯文文的教授动手打人的模样。
沈徐来气笑了,忍不住摇了摇头说:“同学,你还小,现在还是要以学业为重。”他说,“别想这么多了,先把伤养好吧,我刚才已经联络了你的家人,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到了。”
说完,沈徐来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径直走了出去。
关门,转身,抬头。
就和走廊上的程致来了个面对面。
沈徐来:“……”
程致:“……”
一时不知道是被学生告白的人尴尬,还是偷听学生告白的人尴尬。
现在是夜间九点十三分,医院走廊静无人声,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不太好闻。
旁边的安全通道散发着绿莹莹的光芒。
这种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鬼片,沈徐来不是个胆小的人,但也确实不太喜欢医院的氛围,总觉得格外压抑。
沈徐来装腔作势地咳了一声,先打破了两人间死循环般的沉默:“费用交好了?”
程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