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很安静。
呼吸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竟也觉得震耳欲聋。
湿漉漉的发间落下一滴水珠, 丝丝凉意从脖子滑进衣领深处。
沈徐来忽然一个激灵, 反应过来。
他抬起手, 想将敞开的衣服扣上，然而不知是太紧张了还是什么，扣子在洞口扭在扭去，愣是半天都没扣上一个。
他向来从容的脸上有些微微的慌乱。
偏偏某人还在一旁说风凉话：“教授, 需要我帮忙吗？”
沈徐来蹙了蹙眉：“你先出去。”
程致直接忽略掉这句话, 抬眸问道：“教授今天去哪里了？我等您等了好久。”
显然, 在学生面前衣不蔽体让苏教授非常不适, 以至于他平日温和的好脾气在这一刻全都消失无踪，连声音也带了几分严肃和冰冷。
“程致。”沈徐来有些不悦地道, “我再说一遍, 请你先出去。”
“中午的时候，我给教授发了两条短信。”他寸步不退, 继续说道, “可是教授一条都没有回我。”
沈徐来绷着脸：“我在忙, 没看见……”
程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教授在忙什么？”
沈徐来刚要说话, 程致就打断了他：“哦，我忘了, 教授是很忙，您在忙着约会。”
沈徐来：“……”
这都能被你知道？
先前差点脱口而出的“忙实验”、“忙论文”之类的狗屁理由全都被沈徐来吞进了肚子。
程致见他沉默, 以为他心虚了, 冷着脸道：“教授怎么不说话了？”
沈徐来开始装大尾巴狼, 他狡辩道：“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我恐怕没有义务和我的学生一一报备我的去向。”
程致从鼻腔里发出一道短促的笑声。
光从这个声音，沈徐来无法分辨他的真正情绪。
不过想来不会太高兴就是了。
他知道程致一时半刻不会出去，再这么僵持着，尴尬的人只会是他。
沈徐来放弃了衣服扣子，拿起一条裤子，硬着头皮弯腰穿上。
这个过程中，旁边一直有一道视线注视着他，但沈徐来也管不了什么了，他实在无法继续光着屁股和程致对话。
因为真的太他妈冷了！
屁屁都快冻成蟠桃了好吗？
什么时候不能说，偏偏挑这个时间？
就算屋子里开着空调，刚洗完澡出来体温骤降，还是会冷的啊！
沈徐来穿好一条，又伸手摸向长裤。
只是这一次，有只手半途拦住了他。
沈徐来诧异地抬头：“你做什么？”
程致不说话。
他直接用行动回答了沈徐来。
沈徐来被人双手反绞按在梳洗台上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他大概急需一个毒舌系统来刺激醒他。
但不幸的是，系统现在正心无旁贷地数白云，达到了生命和谐的最高境界。
程致是打架高手，沈徐来那点临时抱佛脚学来的功夫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
因此他挣扎了很久，除了把手差点折腾脱臼了以外，什么也没得到。
程致一只手锁住他，另一只手也没闲着。
沈徐来感觉自己的衬衣后摆被人用力一扯，接着什么冰凉的东西像水珠似的滑了进去。他还没反应过来，内裤带子便骤然一松，顺着腿掉到地上。
刚暖了没多久的大腿再次透心凉。
沈徐来：“……”
他觉得程致疯了！
两秒后，他又觉得自己可能也要疯。
浴室内氤氲的热汽还未完全消散。
前面的镜子上蒙了一层淡淡的薄雾，若是仔细看，可以发现里面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交叠而立。
前面的男人脸颊微红，眉头深深锁起，紧绷的下颌拉出一条明晰的弧度。
相比之下，身后的男子表情则较为从容，他垂着眼皮，仿佛在注视什么，又仿佛在欣赏什么。
压抑的呼吸声在浴室中低低响起。
明明花洒没有打开，却能听见一阵异样的水渍声，在这个封闭的环境里尤其明显。
意乱神迷。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雾气完全淡去，空气逐渐冰冷。
程致收回手，抱着虚脱无力的沈徐来，打开了淋浴开关。
滚烫的热水浇灌而下，白色的衬衫瞬间湿透，紧紧贴在白皙的皮肤上。
那一瞬间，程致的呼吸声陡然加重。
怀里的男人苍白着脸，眉头紧蹙，仿佛在风中摇曳的蒲柳，轻轻一折就能摧毁。
他明明不想太过急切，不想太早剖露自己的心，那样不仅得不到他，反而还会将他越推越远。但出乎意料的，程致发现自己的耐心并没有想象中的好。
至少在面对苏白时是这样。
整个洗澡的过程，沈徐来没有一刻站稳过，几乎都是被程致抱在怀里。
尽管他非常不愿，但事实如此，他身上真的半点力气都没有。
洗完澡，程致替他擦干身体，抱着他回了卧室。
沈徐来绷着脸，一眼也没有看他。
以他古板的性格，连正经女朋友提出的亲热都会义正言辞地拒绝，现在被自己学生做了这种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会如何。
沈徐来觉得自己没有立刻把他扫地出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哦，虽然他现在连拿扫把的力气也没有。
程致恭恭敬敬地把他放到床上，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轻声说道：“教授渴了吗？我去给您倒杯水。”
沈徐来：“……”
说实话，光从表面上看，很难将他和刚才强迫他的人合二为一。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沈徐来自己做了个荒诞的梦境。
程致端了杯水进来，以苏白良好的修养与涵养，无法做出摔杯子怒骂等行为。
他只是转过头，在程致走过来的时候，对他说：“你走吧。”
程致在床边站了片刻，弯腰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