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 咖啡店并没有多少客人。
服务生将三杯咖啡摆上桌，说了句慢用, 转身离开。
沈徐来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对面戴眼镜的记者迫不及待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另一名卷毛记者起了个范，微笑问道：“不知道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沈徐来：“苏。”
眼镜记者忙在本子上唰唰记下来。
卷毛问：“苏先生和李平是朋友？大概什么时候认识的呢？看您的年纪应该不大, 而且穿着讲究，应该家境优渥, 怎么会和李平先生成为朋友呢？”
他说完，似乎觉得话中有些歧义, 连忙改正：“噢，我并没有恶意，我的意思是你们看上去不太像……一个世界的人。”
沈徐来笑了笑：“准确来说，我最开始是先和李平的妻子杨女士相熟, 她开了个花店, 偶尔我路过的时候就会进去买两束。后来才和李平成了朋友。”
这个信息沈徐来还是从系统那里得知的。
最开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 沈徐来就拜托系统查了下李平的人物生平。
李平的妻子杨悦以前确实开了家花店，夫妻俩结婚六年, 至今无所出，但李平很爱他的妻子，后来杨悦查出胃癌晚期，为了凑治疗费，店就被转卖了。
长达半年的治疗耗去了这个家庭所有的积蓄, 一度到了缴不上费的程度。
但沈徐来又从程致口中得知, 在事情发生一周前, 李平曾将欠医院的所有款项都还清了，并且又多交了半年的诊疗费。
这不是很奇怪么？家庭情况如此艰难，李平哪来的钱交费？还一次交这么多？
联想到程致口中的“受人挑唆”，沈徐来便立刻明白了。
其实这件事程致并不想把他也掺和进来。
他本来计划的是派一个人当饵去引鱼上钩，但问题是事情爆出来后，不仅是程致，连他身边的心腹也全在记者们的相机里留了底。
偏偏这事儿也不能交给外人去做，做的不干净很容易留下把柄。
于是只能让沈徐来挑下这个担子。
沈徐来见他们似乎还有些不相信，这大概是记者这行的职业病。
自己说话留三分，别人说话信七分，时刻保持怀疑心和好奇心。
沈徐来抬起手看了眼腕表，提醒道：“留给你们的时间可能不太多了，还剩下六分半。”
卷毛记者这才想起刚才的十分钟言论，只是没想到这位先生这么说一不二，还真数起时间来了。
他不再废话，直奔主题：“苏先生，不知道您在医院时说的那番话，能不能和我们详细说明一下呢？”
沈徐来想了想：“哪番话？”
卷毛：“……”
另一个记者推了下眼镜：“就是‘我早就告诉过他，这样做是不行的，可他偏偏不听，对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玩得过？’这句。”
他这话说的一字不差，连语气停顿都差不多，好像完全复刻下来似的。
沈徐来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哦，原来当时你们二位在旁边偷听？”
眼镜记者尴尬地咳了一声，卷毛则松了松领带，低头喝了口咖啡。
沈徐来沉默了一下，仿佛在犹豫，最后他像是想通了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他说，“我答应和你们在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
“不过话虽如此，我知道的其实也不多。那段时间杨嫂的病情不太稳定，李平曾打电话和我吐过几次苦水，期间聊到些……许是他那会儿喝了酒，神智有些混乱。他说有一个贵人愿意帮助他，只是要他去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一边是自己妻子的命，一边是自己的良心，如果换成二位，二位会怎么选？”
两名记者冷不丁被点到名，卷毛皱了皱眉说：“确实，人命关天，换我的话可能……”
然而说到一半，他就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他转了下眼珠，转移话题：“所以那位贵人究竟是谁呢？他要李平去做什么？”
沈徐来不紧不慢喝了口咖啡：“回答这个问题前，二位不如先思考一下，如果这次安信集团出事，得益最大的人会是谁？”
两个记者面面相觑，心中几乎立刻有了答案。
他们做这行的，就是要头脑机灵心思敏锐，通常没有问题都能想出点问题，更何况他这么明显的暗示。
安信最大的对头公司，除了鑫瑞还有谁？
这种商场间的明争暗斗，不动刀不动剑也不见血，却招招致命。
沈徐来说：“看来二位已经有答案了。”
他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放在桌子上：“这个我本来打算直接交给警察的，不过现在……给你们也无妨。好了，十分钟到了，恕我就此告辞，二位慢用。”
卷毛愣了一下，还没说什么，沈徐来已经起身往门口走去。
推门的时候，他余光往角落那桌扫了一眼，发现那个眼镜记者已经把U盘插到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
从他这个角度，还能看见文件夹里放着两个录音文件，还有几张照片和汇款记录。
其中，照片和汇款记录是程致给他的，录音则是沈徐来让系统帮忙准备的。
如果仅仅是照片和汇款记录，对方咬死不承认，只说是借给李平的医疗费，别人也拿他没办法。
但有了录音为证，事情就大不相同了。
为此，沈徐来还损失了五十点积分！
他走出咖啡店，吸了口气，觉得肝都在疼。
车子还是停在原来的位置等他，沈徐来拉开门坐了进去。
“谈完了？”
沈徐来被这道声音吓了一跳，这才看见程致不知什么时候也坐在车里。
“你不是在公司？”
“嗯，不放心你，过来看看。”
沈徐来忍不住道：“你不放心我什么？”
程致一听就知道他误会了，坐过去搂住男人的细腰，哄道：“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出去，万一被哪个恶霸看上抢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