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念在她的怀里轻轻点了点头:“姐姐是巾帼英雄。我谁都不信,就信姐姐!”
元君舒哑然,实在没想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成了妹妹眼里的英雄。
“周朴绝不是他自己说的那般,出于保护二小姐的目的。”诚叔在一旁若有所思道。
“你说得对,”元君舒道,“周朴早就做了两手准备。他和陈知麻暗中勾结,所谋甚大,定与江南的盐务财税有关。外祖家曾是江南大商,家中产业涉及盐务这是必然。外祖家阻了他们的路,他们便想借盐匪之手除之而后快。”
“表面看起来,是盐匪与曹家之间的恩怨,其实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我们现下或许仍只揭开了一角。”诚叔接口道。
“周朴是个心思极细的人,他必定做了两手准备。若曹家得了外援,那么他就以之前保护阿念为由头,将阿念完好无损地送出来;若是曹家当真落败了,他也不会留着阿念的性命。”元君舒说到此处,更觉后怕。
她实在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晚到了几日,是否还会见到妹妹。
原本,当初将阿念送去江南外祖家,就是为了保护阿念,不让阿念在肃王府中遭了算计。孰料,到头来,还是差点儿害了阿念。
“姐姐你别担心,”阿念回握住元君舒的手,道,“我已经长大了,就算是回府里去,我也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会做姐姐的帮手,保护姐姐不受伤害。”
“阿念有这个心,姐姐就很高兴了。”元君舒欣慰道。
阿念眨眨眼,她想做的,可不是只是让姐姐高兴而已。
“阿念对曹虎这个人有印象吗?”元君舒道。
“曹虎?”阿念圆了眼睛,“他还活着?”
“当然活着。”元君舒应道。
不仅活着,而且还一直随着我们呢!
“姐姐,曹虎是个好人!他对外公一直忠心耿耿。出事那日,他想护着我闯出去,他自己还挨了两刀……后来,我便再也没见到他。”阿念黯然下去。
元君舒心内了然,轻拍了拍她的手:“好人自有上天庇护,他一定会没事的。”
眼下,还不是让阿念见到伪装成薛大的曹虎的时候。这对阿念来说,是好事。
元君舒深知自己已是局中人,她不愿自己的妹妹也被牵扯进来。
所以,阿念知道得越少越好。
元君舒抬头,不动声色地与诚叔对视了一眼。
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曹虎可用。
同样的夜晚,同样睡不着的人,绍州城中的周朴,可就没有元君舒这样的宁静温情了。
周朴今夜除了书房哪儿都没去,就连平素最宠爱的媵妾丁氏送来的夜宵都被他晾在一边,动都没动。
他背着手在书案前转了不知第几圈的时候,突地停住,“啪”地一声,手掌拍在了书案上,震得上面的笔墨纸砚直颤。
侍立在书房外当值的他的心腹小厮,听得这震耳的声响,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心道老爷这是真发怒了。
那一掌拍下去,周朴心头的怒气倒是散了大半。
他一屁股在身后的木圈椅上坐下,“呼呼”地顺着气。
他早该想到的,想到元君舒必然是用了什么手段,才逼迫着陈知麻那个草包饭桶调了一千军兵,开赴绍平山剿匪。
当然,打的旗号是“营救曹员外”。
幸好,陈知麻还不是十足的草包饭桶,还知道让他的人将那伙知道些许内情的盐匪绞杀得干干净净,也算除了个后患。可是……可是他竟然今日才说,元君舒能够调动绍州军兵,是因为她手里握着代表天子亲至的金牌!
天子金牌啊!
那是寻常人能够拥有的吗?
恐怕,恐怕老肃王都没有吧?
所以,这个元君舒,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儿?她背后的,到底是什么势力?
周朴如此想着,心里又焦乱起来,更觉得后怕不已——
若不是他之前多留了个心眼儿,悄悄藏下了元望舒那个小丫头,再适时地向元君舒示好,暂时将自己摘拨出去,此刻的自己,恐怕也会像陈知麻那个草包一样,惶惶不可终日吧?
周朴越想越心惊。
他再也按捺不住,忙铺展开一张信纸,沉敛心神,刷刷写就一封长信,再用铅封封好。
他招来心腹小厮,千叮万嘱他马上递去京中老地方云云。
那小厮应声去了。
周朴委顿回圈椅中,脑中仍在盘算着——
元君舒一行人,定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的,这封信再快马递送,怕也追不上他们的脚步。可,有总比没有强,就算到得晚了,京中那位也能有所准备。
再有就是……
明日要备一份厚礼,送去连娘子的医馆。
周朴此时,太需要周乐诗顺顺利利地入宫得天子恩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