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乐诗微微一笑:“姑娘既然这么大义凛然,方才被我们制住的时候,怎么不直接撞在刀尖儿上死了,还让你的手下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呢?”
女子闻言,立时脸色通红。
她本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实不愿透出姓名去,却也不想就此搭上小命儿。不成想,英雄好汉没装成,反被周乐诗戳穿了伎俩。
“姑娘甭听这婆娘嘴硬,”薛大接过了话头儿,“她叫任九,是个盐匪头子。”
盐匪头子?
周乐诗眸光一闪,心里的猜想更加笃定了。
“你才婆娘!姑奶奶正是如花似玉的好年华!”任九听不得薛大把自己说得老了,大声啐道。
周乐诗闻言,颇为无语,又觉好笑。
“任姑娘,若我猜得不错,你与绍平山的盐匪有些渊源吧?”周乐诗正色问道。
任九却愤然不答。
薛大又插嘴道:“姑娘不用和这婆娘废话。她也是绍州出名的一股盐匪,与绍平山的那伙人是一个鼻孔出气的。绍平山的大寨主,和她算是结拜的把兄妹——”
“你这鸟汉子!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任九大怒道。
她心头愤恼,一股火气蹿上来,不顾强行冲穴可能落下残疾挣扎了起来。
薛大见状,大惊。
周乐诗就是任九的面前,任九是否会落下残疾他不在乎,可若是这么不顾命地挣扎,万一伤了周乐诗,那他的罪过就更大了。
薛大于是也管不得什么怜香惜玉了,劈手拎了任九起来,掴在了地上:“你自己不要命,别连累了旁人!”
任九本是出于一腔激愤,被薛大这么一掴一吼,脑子骤然清醒了下来,霎时间想到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
要是这么强行冲穴,就算能伤了眼前这两个人,万一自己就此搭上了命,岂不可惜?
她遂乖觉老实了下来,也不胡乱挣脱了。
但她到底是霸道惯了的人,被这么对待,怎能不恨?
即便恨,也只能圆瞪了眼睛,使劲儿瞪正在她目力所及范围之内的周乐诗。
周乐诗被任九一瞪,神情呆了呆——
这是她第一次看清楚这个女盐匪头领的模样。
之前虽然看到了,因为离得远,周乐诗不会武,没有那么好的眼神,也没办法看得如现在这般分明。
可是,这一看,周乐诗心底里确是震动了一番。
这张脸……怎么和某个人有那么两三分相像呢?
这怎么可能?
她叫任九?
是姓任行九,还是,有别的意味?
任九,任九……那不就是个“仇”字吗!
意识到这件事的一瞬,周乐诗的脸色变了变。
她突然发现,绍州的事,绍州的种种关系,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复杂得多。
那种复杂的情势,绝非此刻的她,能够解决得了的。
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她想到了前世自己所知不多的关于朝堂、关于天家、关于元君舒的事,心里面很快拿定了一个主意。
“任姑娘,若我猜得不错,你今日是来替绍平山的那伙人报仇的吧?”周乐诗定定地看着任九,有意放出了几分威压来。
对于她的话,任九丝毫不觉得意外:人都杀了,难道还不是报仇?这有什么难猜的?
让任九诧异的,是周乐诗散发出来的那威压的气势。
这种让她这个杀过人、见过血的人都觉得颇有压力的感觉,当真是来自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
哼!还真是个不同寻常的小姑娘!
然而,周乐诗接下来的话,更让任九意识到了她是不同寻常的——
“任姑娘,你想杀了我和我所有的随从,如此一则令周家参与选秀女不成,二则这事被朝廷知道,必定降下护卫不力的罪来。这样,周家和绍州府尹谁都落不得好,你便可以提绍平山的那伙人报了仇了!”
任九听得眼睛瞪得更大。
“可是,你想过没有,杀了我一个,周家还多得是适龄的女子入宫选秀,而你这点子手段,对于周家和绍州府来说,想要涂抹干净,太容易了!”
周乐诗的语气寒森入骨,仿佛已经提任九设计好了结局:“到头来,你也只是害死了自己和你手下忠心耿耿的弟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