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唐易听了元君舒说来长春宫看周乐诗的话头, 音声立时都仿佛撕裂了一般。
元君舒反倒被她的反应惊了一跳。
“你可知道, 你在说什么!做什么!”唐易咬牙道。
元君舒拧着眉看她。
听这位唐大人突然变了的语气, 怎么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事一般?
元君舒实在不解。
唐易死死地盯着元君舒,见她还一副惶然不知的模样, 一时间, 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痛恨之意涌上心头。
“快走!你马上走!别让我在这里再见到你!”唐易用力地推搡着元君舒。
元君舒是不会武的, 被她这般推搡着, 直接一个趔趄, 险些栽倒在地。
“唐大人!你干什么!”元君舒也有些急了。
怎么就突然对她动粗了?
这算什么事儿啊!
唐易见她一个栽歪差点儿趴在地上, 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失手了。
但她更知道,元君舒眼下的举动, 若是被任何一个第三人知道了, 尤其是万一这事儿传到皇帝的耳中,将会给元君舒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
唐易自己就已经深陷,她情知自己将来终有一日,或许就会践行什么叫做“万劫不复”。既知厉害,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恩人之女, 落入这顷刻要了人性命的渊薮。
元君舒被唐易过激的反应,激出了胸中的意气。
她霍地站稳了身体, 定定地盯着唐易:“她……周美人中了毒,唐大人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吧?”
就算是刚刚从甘州返京, 以唐易执掌鸾廷司十几年的老练, 以鸾廷司这么多年替皇帝办事的作派, 元君舒不信,京中包括禁宫中的种种异动,唐易会毫不知情。
就算是今早郭仪还口口声声地叮嘱她,见到唐易之后,务必让唐易在御前小心应对,别触了皇帝的霉头。这话听起来,似乎郭仪与唐易之间并没有消息的传达,但他们同袍许多年,郭仪显而易见是极尊崇唐易的,他会不在变故发生的第一时间,便以鸾廷司的方式告知不在京中的唐易吗?
元君舒更相信,早上郭仪嘱咐她的话,是对唐易的安危和在皇帝面前的形象,竭尽全力维护的结果。
“我不信,禁中的事,唐大人不知道。”元君舒紧接着笃定道。
“那不是你该管的!元主事!”唐易厉声道。
她如此称呼元君舒,就是要让元君舒意识到,在自己的面前,元君舒只是一个下属的从六品主事,不该插手的事,就滚得远远的。
“我不该管?呵!那么唐大人您呢?您不该管吗?”元君舒针锋相对道。
唐易被元君舒盯视得心里更觉得发毛,生怕元君舒再与周乐诗有什么瓜葛,干脆打起了官腔:“此事如何处置,周美人如何,自有陛下做主。你,我,都没有资格参与其中。”
接着,她又狠狠地撂下一句话,打算断了元君舒不该有的念头——
“若是陛下将此事交给鸾廷司去办,鸾廷司定会按照陛下的意思去办。但,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你的职权范围之内,元主事!”
“唐大人和我打官腔吗?”元君舒不屑地笑,“可若我说,周美人也同我一般呢?唐大人又作何打算?”
“什么意思!”唐易蓦地张大了眼睛,“什么叫周美人同你一般?”
她的音声再次近乎撕裂,元君舒的话,让她没法不想到“那个”地方去。
“意思就是,周美人她姓周,和周先生一个‘周’。”元君舒盯着唐易,一字一顿道。
唐易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说,她、她是……”唐易的声音都是抖的。
“是,周美人祖籍江南绍州,和周先生一般无二。”元君舒道。
“她们……是、是同族?”唐易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
“何止同族?”元君舒唇角虽是弯着,眼中却殊无笑意。
“周美人名叫周乐诗,是周朴的长女。而周先生,名讳是周素,是周朴的胞妹。”元君舒说着,眼角微眯,似是很期待唐易错愕的表情。
唐易真的被惊震住了。
“唐大人打算置身之外的人,刚好就是唐大人的救命恩人的亲侄女,”元君舒凉沁沁道,“请问唐大人,您就是这么报答您的恩人的救命之恩的?”
唐易被元君舒几句话,说得身躯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发颤。
元君舒不是在扯谎。
周先生本名周素,当年唐易就曾经查过。
正因为查知了更多不可告人的事,唐易今日才更不允许元君舒知道更多,亦不允许元君舒陷进来。
“本官如何对待周美人,那是本官的事。元主事,周美人和你没什么相干,你又掺和进来做什么?”唐易驳道。
她的眼神,让元君舒心悸。
那眼中的内容,太过复杂,元君舒一时之间,看不明白。
但元君舒敏锐地洞察到,那些内容,一定是极可怕、极颠覆寻常认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