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乐诗大惊, 慌张地往回撤手臂。
被元君舒不客气地扣住:“都这样了, 你还说无妨!嗯?”
紧接着, 又生怕周乐诗再用力扯动似的,元君舒追上一句, 道:“你再挣扎, 我可又要弄疼你了!”
周乐诗登时脸上涨红, 竟不好再与她继续挣扎下去了。
她发现元君舒是当真与她较上劲儿了。
这里是她的私帐, 真撕扯出什么声音, 被旁人听到, 着实不好。
周乐诗咬着嘴唇,瞪元君舒。
那意思, 你想干什么?
元君舒最初, 其实对周乐诗是存着些敬畏的。
就算周乐诗比她还小上几岁,但周乐诗周身上下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子凛凛的风骨,和成熟的韵味,让元君舒无法忽视。
可是,元君舒一旦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弯雪白的小臂一旦在元君舒的掌控之中,元君舒的心里就不由得生出了一种“尽在掌握”的莫名的自信感来。
尤其, 想到方才周乐诗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个小小的梨涡,就让自己如中了蛊一般醒不过神来, 元君舒更对眼前的这个身体的主人, 生出了莫大的好奇。
在几乎所有人的眼中理智而稳重的元君舒, 有生以来,第一次想要为了满足自己心里的那种强烈的好奇心,而渴盼着与某个人更加地接近。
“你别担心,我又不会伤了你。”元君舒回了周乐诗一个不算小的笑脸。
她觉得自己说得挺坦诚,笑得更坦诚。
她却不知,这些落在周乐诗的眼里,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怎么笑得像个得逞的无赖似的?
周乐诗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儿。
她其实没好意思多加上几个字:像个调戏良家妇女,还得逞的无赖。
既然已经被攥住了脉门,周乐诗索性放开去。
她不再扭捏,任由元君舒握着她的手腕。
元君舒感知到她的情绪迅速地从紧张无措,而变作了沉静从容,心里默默诧异。
眼睛眨了眨,再眨了眨,元君舒忽的又勾唇笑了。
周乐诗被她笑得莫名,横她。
元君舒呵呵道:“在绍州的时候,我就觉得周姑娘不是寻常人。”
周乐诗听她说起绍州云云,脸色微变,低声道:“元大人也知道这里是什么所在吧?”
元君舒一时忘形,倒也没全然失了理智,分给她一个宽慰的眼神:“你放心。”
我放心?周乐诗凝眉。
只听元君舒又道:“陛下既然恩宠于你,就不会疑你。”
原来,她让我放心的,是这个!
周乐诗心中暗叹一口气,实在不觉得这能让自己“放心”。
皇帝迟早能查到周家曾经做了什么,对付周家只是早晚的事。而皇帝之所以带自己到围场来,又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试探?
皇帝是个专情的人,也是个赏罚分明的人,周乐诗知道皇帝就算查到了周家如何,也不会对自己下狠手。毕竟,从皇帝的视角来看,之前是自己助他除了武氏和谭氏那两个祸害。
帝王心从来深不可测。
这世间,能确知那位高高在上的大魏天子心里究竟想着些什么的,恐怕也只有后来入主中宫的那位了吧?
周乐诗心想。
帝后情深,又哪里有她这个苟活偷生,只想求得一方自由小天地的小人物插足的地方呢?
至少眼下,元君舒是不会明白,皇帝对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恩宠”的。
元君舒话音刚落,便察觉到了周乐诗眼底刹那的黯然。
元君舒来不及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说错了,但她就是见不得周乐诗那种低落的情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周乐诗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元君舒的心绪了。
“就算陛下对你有什么不利,还有我……我眼下在御前还能说上话,你放心!我——”
“不行!”元君舒的话头儿被周乐诗疾然打断。
元君舒猝不及防,后半句还停在嘴边。
周乐诗听元君舒的意思,竟是要替自己在皇帝面前争取什么的意思。那还了得!
皇帝做事自有主张,他要如何对自己,必然有他自己的决断,绝不会因为听了某个人的什么话,就改变了想法。
而元君舒刚刚在皇帝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是深刻的好印象,周乐诗怎么能够允许她为了自己这个不相干的人,把那点子根基都毁掉了?
因为太过担心元君舒自作主张地替自己出头,周乐诗拒绝的话说得格外急切。
话一出口之后,周乐诗就后悔了,忙话锋急转道:“元大人是盼着我在陛下那里失了恩宠吧?”
元君舒此刻恨不能将一颗心掏出来为周乐诗着想,然而却听到了周乐诗这样的话,那种疏离的感觉,再次于两个人之间飘开来。
“我怎么会盼着你失了……”元君舒忽然噤声。
那一瞬,她的脑海里,倏忽闪过一个念头:我当真盼着她,在陛下那里恩宠日隆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元君舒的内心深处,呼之欲出。然而,却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元君舒的双眸垂了下去。
旁人不会知道,她在竭力地压制着那个问题的答案被翻上来。
如果翻上来,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