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失神地盯着周乐诗那近在眼前的朱唇, 呼吸都不由得急促了几分, 双目失焦了一般忘情。
周乐诗自然是有所察觉的, 她感知到元君舒的痴然神色,顿觉心头发紧, 目光都幽冷了下去。
元君舒猛然错开了眼睛去, 惶然地瞥向一旁的地面——
我在做什么!我这是怎么了!
元君舒在心里暗啐自己。
就在方才, 就在她紧紧地盯着周乐诗的唇的时候, 竟然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肃王府长房院中的厨娘做的甜糕的滋味来。
那位厨娘来自江南, 是当年随着母亲陪嫁入京的。
厨娘的手艺极好, 尤其江南点心做得最是拿手。她做的甜糕,又甜又糯, 入口即化, 是元君舒从小到大都十分喜欢的零食。
可是,厨娘做的甜糕,和周乐诗的唇,又怎么会关联到一块儿的?
莫非,周乐诗的唇, 也如那甜糕一般,又软又糯?
元君舒的脸颊上飘上了两朵红云。
她是真的难为情了。
更因为把周乐诗的唇想象成那般, 而觉得是对周乐诗是一种亵.渎。
这简直更不是君子行径了!
元君舒又在心里大口地啐起了自己。
她倏地闭上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已经回复了原本的清明。
此时的她, 重又变回了那个鸾廷司中最年轻的官员, 以及那个被几家重臣寄予极高的期望的宗室贵女。
元君舒的从容与沉稳, 回来了。
而与之同时回来的,还有她的理智。
“那么那只琉璃茶盏呢?你又作何解释?”元君舒冷静地问道。
琉璃茶盏?
周乐诗眼眸微眯,一时间没明白,元君舒想问的是什么。
“你为什么要用那只琉璃茶盏泡茶?若没有你的特意吩咐,那只崭新的琉璃茶盏,会刻意由深宫中带到这里吗?”元君舒仍是紧紧地盯着周乐诗的眼睛,生恐她说出诓骗自己的话来似的。
周乐诗恍然大悟。
她也定定地盯着元君舒,忽的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仿佛很是开怀的样子。
元君舒被她笑得莫名,眼底透上古怪来,接下来的话,倒不知怎么开口说出来了。
“因为……我与歹人合谋,要害陛下和诸位宗室大人啊!”周乐诗仍是呵呵呵地无所顾忌地笑着。
然而,她话语中的内容,却让元君舒悚然惊震。
“别胡说!”元君舒斥道,急声止住了周乐诗的话头儿。
这等话,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渲染传扬到陛下的耳中,周乐诗还有命吗?
周乐诗却不为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元君舒,慢悠悠道:“元大人既然已经查出了我是歹人的同谋,快去禀报陛下啊!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元君舒登时涨红了脸,明白了她是故意如此说的。
“你明知道我……我不会信你这番话,何苦、何苦把自己说的那般不堪!”元君舒顿足道。
“元大人想多了,”周乐诗的目光划过元君舒涨红的面庞,“你要记得,后宫中的女人,没有简单的……没有心机,在后宫之中,是活不下去的!我,也一样。”
我也是一样的心机深沉,一样的嘴里谎话连篇,一样的为了前程尊荣会不计后果地害人性命……所以,将来一旦有一天,你明了你对我是怎样的情意的时候,你要把我今日的这些话,在心里仔仔细细、再仔仔细细地过上几遍,就会清楚:我是一个不值得你付出真心的女人。
而你我,是永永远远,不会有结果的。
然而,此时的元君舒,显然并没了然周乐诗话中的深意。
她锁着眉,盯视着周乐诗,脑中快速地转着过往的种种,眉头锁得更紧了。
虽然,她眼下还没法全然明白周乐诗的意思,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即周乐诗不会害她,永远都不会害她。
元君舒的这种认知,不仅源于她向来敏锐的感觉,还来自她脑中回忆的与周乐诗相处的点点滴滴。
元君舒自有元君舒的理性的分析。
“你是故意的!”元君舒笃定道。
周乐诗的心尖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只听元君舒续道:“你故意如此,面上与我不合,在陛下的面前处处为难我,其实就是想要在陛下那里,造成一种你我疏离的印象。如此,陛下不会疑你,更不会疑我……而你,就是用如此欲擒故纵的法子,来维护甚至抬高我在陛下心里的位置……”
周乐诗的心尖上又是一震。
她没有想到,元君舒比她以为的还要聪慧——
虽然元君舒尚不知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她已经凭着她的那双慧眼,窥得了自己的心机。
周乐诗突然失笑起来,笑得格外地夸张,好像是元君舒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
元君舒原本还要剖析周乐诗的心思的,被她这么一笑,突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