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有什么要事与朕说?”元幼祺和颜悦色道。
周乐诗见四围并无不信任的人,稳了稳心神,便朝着元幼祺跪拜了下去。
元幼祺皱了皱眉,并没忙着让她起来。
他是皇帝,对于人心,他比旁人见得更多、看得更透。
周乐诗既然跪拜,自然有她跪拜的因由。
且由着她去。
元幼祺等着周乐诗拜完,方缓缓道:“究竟是什么事?何至于行此大礼?”
周乐诗垂眸,一派恭敬:“臣妾请陛下来,只想央陛下一件事。”
“什么事?起来说话吧。”元幼祺来了兴趣,心道莫不是先来请罪,求得朕的宽恕?
周乐诗于是在念夏的搀扶下起了身,在皇帝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她勇敢地直视着元幼祺的眼睛:“陛下可还记得,当初臣妾中.毒之后,陛下答应过臣妾的事?”
中.毒?
元幼祺目光微凝。
他略一沉吟,便忆起来了。
周乐诗所说的,就是当初武琳琅与谭绍儿意图不轨的时候,周乐诗协助用计,但她自己也中了剧.毒。
在此前,皇帝便许诺她,定不会让她白白受苦。
所以,今日是来向朕讨回报的?
元幼祺心内暗嗤。
他倒不介意周乐诗向她讨要回报,他当初既然许诺了,便不会说话不算数。
然,周乐诗能不能讨到回报,也要看她想要的回报是什么了。若是超出了底线,元幼祺是断不会答应的。
周乐诗见元幼祺点了点头,显是认可了她所说的“答应臣妾的事”,于是重又站起身来,朝着元幼祺盈盈下拜:“臣妾请陛下休了臣妾!”
此言一出,不止皇帝,连带着唐喜和念夏,都被惊震住了。
念夏难以置信地盯着周乐诗,实在觉得周乐诗疯了一般。
元幼祺初听的时候,也觉得周乐诗疯了:“你说什么?”
他拧着眉毛,盯着周乐诗。
周乐诗则无比地平静,态度也比之前更加地恭谨。
她再一次朝着元幼祺盈盈拜了下去:“臣妾说,请陛下休了臣妾!”
元幼祺哑然,接着失笑:“周美人,你疯了吗?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周乐诗早已经料到皇帝可能是这种反应,躬身道:“回陛下,臣妾没疯,臣妾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元幼祺像不认识她似的,紧紧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周乐诗便恭谨从容地半俯在那里,由着他盯着看。
元幼祺终是无语地吐出一口气,点指着她道:“那你倒是说说,朕为什么要休你?”
唐喜侍立在一旁,斜眼悄悄周乐诗,再转回来看看皇帝,心里面暗暗泛着嘀咕。
皇帝看似不大耐烦,其实并未真正生气。
相反,以唐喜侍奉多年的经验,皇帝此刻,似乎对于周乐诗将要说什么、做什么,还很有一些期待。
啧啧,真是个不寻常的人啊!
唐喜偷瞄着周乐诗一派从容淡定,更觉得这位与众不同了。
只听周乐诗道:“陛下是天子,这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要谁如何,便是如何。”
陛下要以什么原因休了臣妾,那么臣妾就是犯了什么过错。
元幼祺自然听出了她话中的深意,轻轻一哂:“你的意思,朕说你如何,便如何?”
“是!”周乐诗肃然道,“陛下是有道明君,自然说什么便是什么。”
你倒是先给朕扣起高帽来了!
照你这么说,朕要是如何了你,还就不是有道明君了?
皇帝暗哼一声,觉得周乐诗着实狡猾。
他朝着周乐诗抬了抬下巴:“你只说说你是如何想的……朕是不是有道明君,不是你说了算的!”
周乐诗闻言,暗觉好笑。
能够耐下性子听一个小小美人细说的,还是这样的大事,历朝历代的天子,恐怕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了吧?
皇帝,其实也是挺可爱的。
“臣妾没什么大见识,却也读过卓文君的《白头吟》,”周乐诗道,“臣妾至今还记得其中的那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臣妾想,天下人的心都是肉长的,都是血肉之躯,对情之一字的体悟,不也有相近之处?平凡如黔首,尊贵如帝王,向往至纯至真的情的心,都是一般的。”
元幼祺越听,眸光越幽深了下去。
“周美人,你想说什么?”他不喜欢自己的私事被人窥视。
周乐诗却不畏不惧地看着他,道:“臣妾愚钝,也能看得出,陛下对于后宫中的每一位女子,皆是只有义而没有情……这些女子,其实心中又何尝不向往着‘愿得一心人’的日子?”
“放肆!”元幼祺猛地一拍桌子。
周乐诗噤声,垂头,恭谨依旧。
唐喜和念夏都是一个激灵,在皇权的威仪之下,都不禁俯身跪了下去。
皇帝一时激怒,沉吟无言。
良久,他的面色松缓了些,目光玩味地睨着周乐诗:“你与朕说什么‘愿得一心人’,那么你呢?你可想得那一心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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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幼祺:朕发起怒来可吓人呢!哼!
话说,让念夏伺候君舒什么的,你们是魔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