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问自己。

但是面上，她仍是紧绷着面无表情的脸，似乎那疼痛之人，根本不是她。

“根本就没有无辜之人！哪怕只还是孩子！”元君舒冷道。

王氏的脸色骤变，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蓦地袭来。

然而，接着，元君舒却又道：“我只要祸首之人。”

祸首之人？

那不就是元璞和元琢？

王氏的心头一阵了然。

她同时也明白元君舒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了。

“二婶是聪明人，当知我意。”元君舒凉飕飕道。

王氏的心脏，因为她的话语，都觉得寒气逼人。

见王氏不言语了，元君舒又扫了一圈余下之人，除了王氏的贴身仆从，还有元璞的几房侍妾，她们无不低着脑袋抖得不成样子。

元君舒于是又看向王氏：“后宅如何打理，二婶比我精通得多。”

这是要王氏管好后宅的这些张嘴，否则，漏出去一星半点的风声，都会算到王氏的头上。

“可——”想到眼下不知生死的元璞，毕竟十几年的夫妻，王氏扔想做一挣扎。

被元君舒不耐地摆手止住：“二婶若是想说什么夫妻情分，便请想一想城东的那位，还有柳馆的那位吧！”

王氏满肚子的话，登时被噎了个结实——

元璞有正房、有姬妾还嫌不足，京城之中，甚至花街柳巷，可曾少了他的红颜知己？

她与他讲夫妻情分，他可曾对她讲过？

思及此，王氏的眼中划过恨意。

元君舒见火候差不多了，又道：“二婶的儿子，二婶自己教养。我，是不管的。”

我既不管你怎么教育儿子，自也不会要了你儿子的命。

但，你的两个儿子若是不安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便是元君舒的潜台词。

王氏听得明白。

她乍一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的命报住了，立时觉得劫后余生大概如是。

王氏惶然抬头看向元君舒。

暮色之下，元君舒立在那里，夕阳的余晖照了她一半的身体，另一半身体则像是隐在昏暗之中。

这样的观感，在王氏的眼中，元君舒像极了一个身处阴阳两界的交接处，随时都可能冲到阳间，夺人性命的无常……

王氏打了个哆嗦。

她已经看明白了眼下的局势。

从知道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宣读了敕封元君舒为襄阳郡王的时候起，王氏就知道：从今以后，肃王府中所有人的前程性命，都攥在了这个年轻女子的手里。

包括她的两个儿子的，前程性命。

她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怎么能让元君舒要了自己儿子的命？

哪怕，只是毁了他们兄弟俩的前程？

“我都……都听你的！只要你别害了德儿和信儿！别毁了他们！”王氏语带央求。

元君舒微微挑眉，瞥了瞥抖成两团，连话都不敢接半句的那兄弟俩，心中冷笑。

就算是她想毁他们的前程，就这副脓包样，他们也配吗？

元君舒于是便不再罗嗦。

“二婶好自为之吧！”她说罢，就带着她的人，原路折回。

屋门重被从外面紧闭。

王氏颓然地墩坐在地，旁的姬妾以及丫鬟，都已经被方才的情形吓哭了。

“母亲！”元惟信忙一把扶住了王氏，“母亲你觉得怎样？要不要找大夫来啊？”

“我没事……”王氏虚弱地摇了摇手，又不放心地一把拉住了元惟信的手。

此刻，只有紧紧拉着儿子的手，她的心里才觉得踏实些。

“现在就算找大夫，难道她会允许吗！”元惟德在一旁愤愤道，“她巴不得我们都死了呢！”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元君舒。

“住口！”王氏低喝道。

元惟德被斥，虽闭了嘴，脸上仍恨恨地不服气。

元惟信则担忧地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的大哥。

“你不要命，你弟弟还要命呢！”王氏又低声喝道。

“母亲的眼里就只有他吗？”元惟德猛然一指元惟信。

“大哥！”元惟信皱着眉头，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母子兄弟起争执。

“别跟我说话！”元惟德斥骂道。

元惟信只好仄仄地垂头。

元惟德犹嫌不足，又转向王氏，恼道：“父亲和三叔，眼看性命难保，母亲却还在这里骂我！”

王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胸口起伏，气道：“你孝顺！你有出息！去啊！去和她拼命啊！”

元惟德一时语塞。

让他去和元君舒拼命，他真就没这个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