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哥哥认得任九？”周乐诗怒极而笑。

“不、不认识啊！”周乐山越发地小小声了。

不认识你去瞧个什么劲儿！

周乐诗真想敲开自己哥哥的脑壳儿，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这脑子，真是活该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周乐山小心翼翼地瞄着妹妹的神色，颤声道：“我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跟了他走了，去了我就后悔了……”

他又是追悔又是无措的样子，倒是让周乐诗不忍再苛责他了。

周乐诗深吸一口气，努力敛下心头乱撞的火气，磨牙道：“哥哥是不是被他要挟了什么？”

周乐山愕了半晌，像是没想到周乐诗竟想的那么远。

良久，方讷讷道：“他倒没要挟我什么，只又说了些‘无论在朝在野，都不该忘了为君分忧’的话头儿，就放我走了。”

“所以，哥哥到此刻才回来？回来了，还想躲着我？”周乐诗声若寒泉。

周乐山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继而古怪地摇头：“就是……咳！其实也不是想躲着妹妹你……我就是觉得、觉得这事儿，特别的古怪。我脑子不够用，想不清楚，这事儿又涉及到你，和你说了我又怕你担心，再连累了你，那我真就太没用了！”

你也知道你脑子不够用啊！

周乐诗在心里冷哼了一句。

“那么哥哥现在以为如何呢？”周乐诗道，“和我说了这些，哥哥又作何打算？”

周乐山惶然地缓缓摇头，道：“我知道我脑子转不出那么多弯弯绕来。今日的事，我想想都觉得头疼，也想不明白……还是妹妹你给我指条明路吧！”

“明路？”周乐诗重复道，“明路我早就为哥哥指好了，哥哥到此时还不知道吗？”

周乐山闻言，哑了一瞬，总算是恍然大悟起来：“你是说襄阳郡王？”

虽然并没有听到元君舒的名字，但这个封号飘入耳中，还是让周乐诗的心脏猛然一阵抽痛。

那阵抽痛，让她都没法顺利地答出一个“是”字来。

周乐山并不知道妹妹心里面的矛盾痛苦，他的脑筋直，话一出口，便皱起了眉：“妹妹，你说韦大人今日闹出这么一出，为的是什么？不会是针对……襄阳郡王殿下的吧？”

周乐诗一个眼神飘向了周乐山，心道哥哥终于算是说了一次明白话。

她此时并不想让周乐山骑墙犹豫，遂干脆加了一把火，道：“若是这世间只有两个主君供哥哥选择，一个是襄阳郡王殿下，一个是卫国公世子，哥哥选哪一个？”

周乐山没料到她有此问，先是愣了愣，继而用力地点了点头，道：“妹妹选谁，我便选谁！”

周乐诗的心底，登时涌上一股子感动来。

无论哥哥的脑子是否够灵活，他对自己的好，都是实打实的。

周乐诗的语气于是也缓和了许多，温声道：“抛开我这一层关系，哥哥选择谁为主君？”

周乐山显然没有察觉到周乐诗接连两次用的，都是“主君”这个词汇，而不是“东翁”这样的词汇。

这两者细究起来，是截然不同的意味——

东翁对应的是幕僚、是下属，主君对应的可就是臣子了。

虽然朝堂内外的两大势力的针锋相对，此刻还只是微有苗头，周乐诗却已经于这小小的苗头之中，看到了将来可能的烈如水火之势。

周乐山听了妹妹的问题之后，真就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站在他的角度，这两方确实不好选择。

一个是皇帝的外祖家，声名赫赫、握有实权的武将世家，一个是宗室贵女，新得圣宠、粲然夺目的大魏第一位女郡王，或此或彼任谁都不容易做出选择吧？

周乐山的神情，由沉思状蓦地凝重起来。

“我选襄阳郡王殿下！”周乐山郑重道。

周乐诗心里略松了一口气，紧着追问道：“为什么？”

“我还是喜欢襄阳殿下的行事风格，堂皇大气，不让人觉得诡异，行的都是阳谋。但卫国公世子……”周乐山摇了摇头，“……不好说……我捉摸不透。”

他说着，又道：“而且，我不喜欢他针对你。”

听到最后一句，周乐诗展颜笑了。

哥哥终究是哥哥。虽然不够聪明，但他观人观事自有他的角度，这便够了。

因为了解自己哥哥的为人，周乐诗确信：哥哥一旦做出了选择，便是笃定了这条路了。

如此，至少在哥哥这里，她可以放心了。

那么，接下来，就该算另一笔账了。

周乐诗的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盯着周乐山，幽幽道：“哥哥选择了襄阳殿下，便拿了自己的亲妹子去出卖吗？”

周乐山闻言，眼睛倏地瞪圆，心中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