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
“什么?元淳死了?”韦舟扬难以置信地看着何管家。
就在刚刚, 何管家悄悄向他禀报了元淳死在了宗政寺中的消息。
“他、他怎么就死了呢?”虽然一直盼着元淳能赶快死了, 好助自己成就大事, 可一旦这事成了真,韦舟扬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关键是, 这事儿发生得, 太过匪夷所思了。
“是可靠消息, 听说陛下都过问了, 不会有差的。”何管家也觉得不可思议, 低声道。
韦舟扬闻言, 眼中闪烁过凶狠的光芒。
他确定的是,无论元淳是死于何因, 都不是他动的手。
而一旦元淳死了, 羌地情况难以预测,对皇帝绝非好事。他那个坐了十几年龙椅的便宜外甥,也不可能看不透这一点。
所以,元淳之死,绝不是皇帝授意动的手。
那么到底是谁?
分明很清楚元淳死了, 对自己是最有好处的,但韦舟扬心里的不安, 让他没法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好处。
他更多的,是觉得深深地疑惑。
何管家禀告完元淳的事之后,便垂着手立在一旁, 等着韦舟扬的示下。
然而, 多年侍奉在韦舟扬身边的经历, 让他警觉韦舟扬此刻正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他。
何管家心头一惊,愕然看向韦舟扬。
果然对上的,是韦舟扬眼中的阴骘。
何管家登时一颗心都沉下去了几分。
“世子爷?”何管家勉强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来。
却并没有换来韦舟扬的好脸色。
“不是你干的?”韦舟扬冷声问道。
那冷森森的寒意,冻得何管家不由自主地一个寒噤。
“没有您的吩咐,小人怎么敢擅自行动呢?”何管家赔笑道。
韦舟扬嗓子眼儿里哼了一声:“你倒忠心!”
“小人自然是忠心的。”何管家觉得脊背上都涌上了汗意。
他硬挺着,感觉被韦舟扬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仿佛要将他穿透一般,才听到韦舟扬鼻孔中又哼了一声:“马上去查清楚,到底是何人所为!”
何管家忙口中应和着。
“你去吧!叫老崔来!”韦舟扬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何管家心里面又是一沉,只得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老崔也是府里的管事,跟了韦舟扬很多年的,只不过在府中的地位没有何管家高。
韦舟扬这般说,显然是对何管家表示不信任,并且以老崔来敲打何管家。
何管家在韦舟扬面前不敢表现出来一丝一毫的异常,但不代表他心里面没有任何感觉——
韦家的差事不好干。
老国公眼看不成了,指望不上。韦舟扬又是个多疑又冲动的性格,何管家曾经想依仗着他成一番大事。可是兢兢业业十几年换来的是什么?是如今连原本地位都难保的岌岌可危。
何管家何止觉得寒心?
他不是没想过改投韦家旁人。
可是他这些年来,跟着韦舟扬做了太多见不得人的事,虽说掌握了一些韦舟扬的隐秘,却也将自己在韦家的后路堵上了。
韦家的后辈里,按说韦鸿鹏是个可以指望的,然而韦鸿鹏这人一向与其父不对盘,对父亲手下的这些人更是一百个瞧不上。
何管家很担心,自己一旦改投韦鸿鹏的门庭,下一步就会被韦鸿鹏宰了祭旗。
至于旁的后辈,韦霖尚未成人,看不出将来如何,且韦霖一向唯父亲韦鸿鹏马首是瞻,也指望不上。
至于韦臻,何管家倒是动过念头,怎奈韦臻身边自有一套人手,他便是改换门庭,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个寻常办事的,将来能捞到什么好处?
何况,韦臻其人,薄情寡义,与韦舟扬一脉相承,又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何管家可不敢保证,自己投靠了她,会不会哪一日被她心血来潮要了性命。
何管家越想,越觉得自己前途暗淡。
经手办事十几年了,藏了一肚子秘辛,如今却要被一个比自己年轻的、地位曾经远不及自己的踩过头顶去。
何管家不服气。
然而,当他按照韦舟扬的吩咐去换姓崔的时候,面上仍保持着平素的神情,任谁也看不出他心内的波动。
谁也不知道,他已经暗自琢磨着,自己的后路了。
何管家生出这念头其实不是一日两日了。
毕竟他跟着韦舟扬也不是一日两日,对韦舟扬的性子,没有谁比他更了解。
可是眼下,他还能投靠谁呢?
再一次琢磨这个问题的答案的时候,何管家的脑袋里倏忽划过一个名字。
那人虽然是个女子,然如今却是个不同寻常的女子。
身为曾经的天子妃嫔,如今的新晋女科探花,又被户部侍郎顾仲文看中才华,招纳入户部,且又与风头正劲的恒王元君舒交好,试问内廷、宗室以下,现在可有一个人,比周乐诗更加风光?
何管家的的脑海中映出周乐诗的名字的时候,便不由得想到了不久前与周乐诗私下见面的时候的情形。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一个怎么看都只是个弱不禁风的美娇娘的女子,手里面竟握有大量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