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舒也一如料想的,脚不沾地地忙碌,直忙到两日之后。
在她的催促之下,众兵将只能囫囵打包了行李,准备拔营回师了。
谁也不明白,一向性子平和、御下颇宽的主帅,怎么突然就这般地急躁性子了呢?
元君舒没法不急躁——
她急着快点儿、再快点儿回京,好向皇帝祈恩迎娶周乐诗为妻。
而周乐诗那日为她束发的时候,猝不及防地泪流满面,着实把她吓着了。
元君舒不知道周乐诗怎么了,问也问不出来。
周乐诗只一味地宽慰她,说自己没事,可都这样了,怎么像是没事的?
在元君舒的屡屡催促之下,大军拔营。
回京的途中,元君舒更觉得恐慌了。
周乐诗不仅拒绝与她再行那夫.妻之事,待她更是明显地疏离起来,甚至于,元君舒常常几个时辰几个时辰地见不到周乐诗的人影。
若周乐诗只是她的下属,莫说几个时辰,一两日见不到也不值什么,元君舒更想不起来。
可周乐诗是她的爱人啊!
谁能受得了,和自己的爱人分离那么久?
回程之中的元君舒,再一次被求而不得的恐慌感侵占了身心。
这种恐慌,与之前还不同。
之前,周乐诗躲着她、逃避她,元君舒尚能耐得住。而今,两个人已经做过这世间最最亲密的事,昔日床.笫之间什么样的旖旎景象没有过?什么样的亲昵话头儿没说过?
如今这样冷床独榻的,又让元君舒怎么过活?
独守了一夜的恒王殿下终于受不了了,决心要去找周乐诗,为自己讨个说法——
之前黏糊得仿若一人,现在躲得要多远有多远,这是为什么?
还哭来着……
一想到周乐诗那日早上的泪水,元君舒便觉心被搅烂般的疼。
然而,元君舒终究是没讨到说法。
无他,只因周乐诗根本就不给她独处的机会。
白日里,周乐诗不是随军骑马同行,就是和周乐山等将官边聊边行,对元君舒请她乘车的示好,面上一派恭谨地婉拒,让元君舒连想趁机溜进马车里,和她独处的机会都没有。
到了夜里安顿的时候,周乐诗便扯了连菡与自己同屋而睡,元君舒更没了机会,只能看着连菡,暗自磨牙,一脸的杀鸡抹脖。
连菡不傻,早瞧出这两位的不对劲儿。
可连菡又能怎么办?
这俩人,她哪个都惹不起。
元君舒她惹不起,这自不必说。而周乐诗,天晓得哪一日会不会成了恒王府的主母?
连菡还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呢!
连菡早看透元君舒爱惜周乐诗爱惜到了骨子里,所以宁愿选择得罪元君舒,也断不肯得罪了周乐诗。
连菡心里也是苦哇:哪个凡人,乐意参与神仙打架这种事呢?
人家两口子说不定床头打架床尾和了,她到头来别再两头不讨好。
这一路行来,在元君舒纠结着、忐忑着、闹心着,无数次想要学那军中彪悍作风,不管不顾地抢了周乐诗就跑之中,京城便在眼前了。
除了驻扎在羌地以作维持的一万军兵,元君舒总共带回来四万兵马。
没得旨意,元君舒不敢擅断,便将四万兵马都驻扎在了京郊大营之外。
她自己则带着诸将官,以及周乐诗、连菡等随军僚属,并百名轻骑,在城外长亭待命候见。
两日前,元君舒就派出快马入京向皇帝禀报。
此刻,想来旨意将要到了。
元君舒长身而立,眺望着城门的官道的方向,心中的焦盼之意更甚了。
她不急着得到皇帝的封宴嘉奖,她现在最想的,就是快些料理了此件事,拉了周乐诗回到自己的府中,与周乐诗掰扯个清楚。
元君舒悄悄地瞥了一眼远处的周乐诗,见她正与周乐山相谈甚酣,元君舒心里酸溜溜的,更闹心了。
忽地,前方官道上腾起烟尘阵阵,马蹄声轰轰而至。
元君舒登时警然,拔直脊背,翻身上马。
众将也都振奋起来,各个上马整肃以待。
来者约有十余人,为首的亲王服色,长相极英武的中年男子,正是宁王元承宣。
元承宣怀抱圣旨,面有喜色,在元君舒等人的前面勒住了马缰。
元君舒手下的诸将领,登时心头欢悦起来:宁王是皇帝的亲哥哥,是宗正之职,更是大魏宗室中地位最高、最得君恩的一位。这位来,不亚于陛下亲至啊!
如此看来,陛下对羌地此时大捷极满意,更是极看重的!
相比之下,元君舒的心情可就没有那么美好了。
她面上仍维持着笑脸与元承宣寒暄见礼,但以她目光之犀利,已经察觉到刚才元承宣刚看到随在她之后的周乐诗的时候,一瞬间的异样表情了。
那个转眼即逝的表情,能瞒得过在场众粗豪将军,却瞒不过元君舒去。
宁王是个实诚人,惯来不善作伪。
他看向周乐诗的眼神都是这样的了,难道京中,真发生了什么对周乐诗不利的事情?
元君舒的一颗心,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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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人真·吐——指——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