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知这世上最难有的就是这四个字,长相厮守也只落在下一世的头上。
丢下的是那外冷心热的, 却又固执到让人心疼的孔家子。
可如今, 再没有孔家子了, 只有孔稷。
穆元咏叹了一口气,从过去往事中抽离出来。
往事不可追,再提就有些伤感情了。
面前的这位,恰是那朱兰芝的父亲朱雅闻。
他那女儿应是刚出生没多久, 不过这倒提醒了他一件事情。
他和孔稷二人, 推动了科学生产,从源头上改变了现有的格局分化, 意思是, 原本田地是百姓世族的根本,但是有了蒸汽机的出现,从根本上解决了人们的双手,田地不在是主要的财富象征, 这也意义着一些新型的,不依仗田地的新贵族的诞生, 这势必会与原来的老贵族势力相抗衡, 这是环境逼得他们不得不去改变。
但是从思想上,他们仍旧还是保留着过去的一些思想,并没有对迎接未来做好太多的准备。
他所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还不能早早歇息。
比如女性地位的提升, 也要早早的放上案头, 这实在不是他一人能做起的事, 就算能, 他也不想事事亲为,那就太累了,他还想活久一点呢。
他很快就扒拉出来了一个人选,想着要坑那位,心里面竟然隐隐的有些小激动。
眼前的朱雅闻年纪二十五六,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的褶皱,至少还是能看出是一个翩翩佳公子的,自然也能看出一些跟孔家子相似的痕迹,穆元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朱大人。”
朱雅闻有些吃惊地抬头,穆元咏半点看不出先前那一定要找茬的模样,如果不是上辈子的渊源,他定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但是也许是一点怀念,一点对过去的内疚和自责。
他说:“就这么算了吧。”
说完,放下手,径直离去了。
朱雅闻回头看去,仍旧有些没有闹明白,旁边的下属欲言又止:“大人……这……”
“自是真的。”他说:“我幼年随母入宫,太子当时就是这般好看。”
孔家多姝丽,那在宫里未曾疯去的孔淑仪就有这一双极为明媚的美眸,而这美眸的出处,则是此时正在宫廷当中,掌握权力,这场战役的最后胜者——那位不可说的太后娘娘。
往事如烟,她背离家族背离一切,仅靠自己,握住了一切。
下属闻言一怔,后又惊觉:“那就这么……”
这么放人走了?
朱雅闻看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是去拦着太子不让走,还是押着他进宫?是还嫌自己不够讨嫌吗?
下属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到底还是没那么大的胆子,最后憋出一句:“就是有点可惜了……”
多么好的机会啊。
朱雅闻摇头失笑——这些人,真的是……不知天高地厚,蠢得极有特色。
他再没心思跟他们应付,连看都没看下面的人一眼,跟下属打了个招呼,把先前冒犯太子的人都抓了起来,发表一番我很痛心我很自责的话,全部都压进牢狱里面,一个以上犯上就能拿下他们的性命。
这般蝼蚁一般的存在,却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还奢望着大人物不会与他们一般计较。
孔家人,就没个心胸开阔的,只是旁人很少看出来罢了。
走出客栈的时候,外面吹来一阵暖风,沁人心扉,他却说:“这风吹得可真冷啊——”这次太子去京城,就会带走多少性命,又有多少像这小衙役一般愚蠢又不自知的人拿脑袋去衡量天子的肚量?
总之,也跟他这个小县令没有关系。
——
热气球早被精明强干的士兵收拾妥贴了,他们寻了一片空地,烧好煤。
穆元咏跟孔稷坐在一旁等着热气球升起,他们打算在正午时分,飞入宫廷,那玉白台阶上的乾清门前。
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好好的亮一回相——也许会被当作大象一般引人围观。
但是中二病上脑的穆元咏却觉得这才是他这个格外与众不同的太子应该有的待遇,如果可以,他甚至还想要礼炮齐鸣,机枪扫射,来为他庆贺。
被孔稷一爪子给按熄了。
虽然穆元咏大部分时候英明神武,看似正常,但还是时不时的会出人意料,做出犯二的举措,引人侧目。
三个热气球前头开路,接着就是穆元咏一行乘坐着最大的热气球升起,测量风向的师傅拽着绳索,准备在关键的时候放下热气球下面的坠物,来控制速度与方向——这不是个简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