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红色轿帘垂下时,我最后瞥见张軏的素袍消失在廊柱阴影中。轿身摇晃着碾过青石板,我攥紧那支并蒂莲步摇,银簪在掌心硌出血痕。
轿帘外鞭炮声炸得震耳,我攥着并蒂莲步摇的银簪,指甲掐进掌心。金丝楠木轿子碾过汉王府青石板时,朱高煦的马蹄声突然逼近——他竟亲自骑在枣红马上执鞭开路。
朱红色绸缎地毯从汉王府仪门直铺到正堂,朱棣新颁的《藩王礼制》规条,藩王正妃方能享八抬大轿与銮驾仪仗。
吉时到!礼官唱喏声穿透三重门廊。我由春杏搀着踏出轿门,朱高煦今日穿了明黄蟒袍,腰佩螭龙纹玉带。
藩王服饰虽许用蟒纹,却严禁缀龙鳞,他玉带上的五爪螭龙分明是暗雕龙形。三年前秦淮河畔他赠我的玉扳指此刻嵌在他无名指上,牡丹纹是新雕的,原该是莲纹,正合了朱棣";去旧迎新";的旨意。
夫妻对拜!礼官高呼。我膝头触地的青砖硌得生疼。
礼成!朱高煦扯着我腕子往寝殿疾走。喜房内龙凤烛高烧,榻上鸳鸯绣纹用的是上月朱棣亲赐的苏绣新样。
织娘曾私下嘀咕,那百子图的丝线是宫中秘法染就,混了金粉与孔雀羽,绣针细如发丝,一床被面要耗十户匠人三年心血。
朱高煦撕开我霞帔的动作比掀战旗还急,我瞥见他靴底沾着黄土,汉王府邸新修了三日,工部尚书亲自督造,地砖皆是从通州漕运来的御窑青砖。
永乐帝准备迁都顺天后,通州漕运日夜不息,江南粮米丝绸经此直达皇城。
朱高煦的拇指摩挲过我耳垂时,指尖还沾着龙凤烛融化的蜡油。他忽然轻笑:爹说过';世子多病汝当勉励';,这皇位本就是能者居之。
我顺势攀上他肩头,可姚广孝那妖僧昨日在鸡鸣寺卜卦,卦象说是';青龙伏,白虎啸';——这白虎可不正是汉王府的徽纹?
他骤然掐住我腕子,力度却比撕霞帔时温柔三分:那老秃驴的话,老头子向来只信三分。
我将浸血墨的绢帛塞进他掌心,通州粮仓底下埋着三十万石霉粮,我咬着他耳廓压低声音,够北征军队啃三个月的烂谷子。
张軏已在码头候着,兄长说...三叔朱高燧最近常去锦衣卫北镇抚司';视察';。
他瞳孔缩成寒星,忽然翻身将我压入鸳鸯绣被,金粉丝线硌在我脊背:高燧那王八蛋总说自己是汉王党,可去年冬至他私扣了咱们三万匹江南绸缎,那批货本是要送去瓦剌换战马的。
我指尖探向他腰腹,触到冷汗浸透的里衣:王爷莫忘了,锦衣卫指挥使虽挂着张軏的名字,可北镇抚司狱卒都是三叔的亲信。
他猛地扯开我中衣盘扣,动作却比撕霞帔时更缓,所以今夜必须让张軏亲自验粮,把霉粮一事捅到御前,老头子最恨通州漕运贪腐。
壑儿满月那夜您醉砸偏院,太子党当时可趁机搜走了您书房半箱密信。他忽将血墨绢帛团成球塞入我发髻,张軏验粮时,你立刻去锦衣卫诏狱找王彦,他欠咱们三条人命的情。
我翻身骑到他腰间,苏绣鸳鸯被面绞缠在肢体间:可若三叔抢先一步,用霉粮案栽赃汉王府...
他猛然咬住我脖颈,齿痕混着情欲与杀意,那就让太子先尝尝';烂谷子';的滋味,北征军粮若出纰漏,第一个被问责的是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