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慎看着沈叹, 他像看着一幅画似的那么看着沈叹。----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画是浓墨重彩,一层层彩油漆粉覆上去,早不知最初的颜色是什么。
那些赤诚岁月里的肝胆相照,如今都成了对面不识的互相试探。当初的上官崇怎么想得到?当初的楚慎又如何能预知?
当真可笑,当真奇怪。
楚慎的笑一走脱,从唇角处波纹似的蔓开, 看得沈叹越发不安。
“你笑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思?”
楚慎道:“我笑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感慨归感慨, 戏得照旧演, 散场还不是时候。
沈叹见他死不承认, 便决心把证据一项项摊开。
铁证如山,料想这人也不得不认。
“我一开始觉得事有古怪,不是因为你, 而是因为那假小侯爷。”
楚慎笑道:“他脾气古怪, 是不是惹到你了?”
沈叹道:“那不是脾气,那是恨与杀气。”
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恨就有因, 这层因落在何处?
沈叹认为八|九不离十,这与他的过去有关。
这位假小侯爷一早知道他是谁,因此才有恨, 恨到极处又不能动手,屡屡受阻,这才有了百般纠结的心,见了他欲千刀万剐,但咬住牙, 火全憋到肚子里去。
阻他的人是谁?雁山派的霍闲非。
霍闲非和假小侯爷之间的关系如何?
很亲密,或许亲密到大多数人都不敢想象的地步。
他们表面上看是朋友,实际上早就越过了朋友的界,亲昵的事情已做得太多。
旁人看不破,他却已领会了好几件,若再怀疑二者的关系,那他就真是傻子的亲戚。
那么霍闲非为何要阻止假小侯爷杀沈叹?
原因不难猜,他也认识沈叹,知道他的过去,并且帮着隐瞒。
不中听的说,他恨不得沈叹永远记不起自己是谁,一辈子都浑浑噩噩,那才称了他的心。
沈叹的话由短及长,一脉脉一句句都倒在楚慎心口。
这人早就心怀疑虑,只因事多人繁,心思暂且压下去。
可如今风波已过,疑惑自然得全数爆发,即便是楚慎这样的人,也掩不及、压不灭,必须小心处置才行。
想到这点楚慎就不由得苦笑。
苦笑苦笑,苦才是真的,笑仿佛是为了使苦不那么深,才硬生生挤出来的。
笑完他看向对方,尽可能地用一种平和、中正的语气去问话。
“既然你已想了这么多,那不如再想想——我为何不希望你记起来,为何希望你只是沈叹,而不是别人?”
沈叹想了想,目光一闪道:“我若记起自己是谁,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的仇家。---更新快,无防盗上www.biqugexx.net----”
这个人害他重伤,害他险些葬身火海,就算侥幸活下来,也失了记忆,没了从前的武功,不寻仇可说不过去。
楚慎道:“你觉得我是想保护你的仇家,才不希望你记起来?”
沈叹却摇了摇头,他觉得楚慎是另一种人。
“如果你是我仇家的人,就不拦着别人杀我。”
他不是个瞎子,对方心意黑白他看得清。
这一路过来多是荒郊野外,霍闲非有很多机会可以除了他,可这人都没有动手,反而多次拦着假小侯爷动手。
这不是在保护沈叹的仇家,这就是在保护沈叹。
楚慎揉了揉额头,“所以当你心有疑惑时,你选择了直接来问我。”
沈叹点了点头,他一向认为坦诚比隐瞒有用得多。
坦诚比隐瞒的风险更大,失去的也可能更多。所以善于坦诚的人是勇士,也同时是赌徒。只不过赌的不是物件,而是对方的品格,还有自己看人的眼光。
所以沈叹接下来的问题有三个。
“如果你是我的朋友,为何要欺瞒我?”
“如果你是我的敌人,为何要保护我?”
“你和从前的我究竟什么关系?是敌是友?是仇是恩?”
楚慎叹了口气,他这时的声音在沈叹耳里听着格外的熟悉。
“既然你有话直说,那我不必欺瞒,我的确在保护你,我也认识从前的你,可以说是很了解之前那个你……但你若是问我为什么这么做,我只能送你四字——无话可说。”
我这人的确不爱欺瞒朋友,也不喜辜负人心。
如果我欺瞒你,辜负你,那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你怎样多方试探,纠缠不休,我也绝不可能告诉你。
他话里有话,沈叹一听即明。
可明白不等于接受。这人眉头一皱,刀子一般决绝的话一溜烟儿地蹦出来。
“你可以不说,但你拦不住我。”
“我知道我仇家的剑法,我可以去找这世上最见多识广的人,让他们帮我辩出这是谁人剑法。”
“一旦得知这人身份,我会直接去找他,不会来过问你。”
说完沈叹就俯身上前,隔着桌子都能把脸上的热火给浇过来。
“你若想阻止我,除非杀了我。这点你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