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他们已经无数次共度春宵, 听见莱昂内尔的要求, 温莎还是略微地感觉到了一些愤怒。而愤怒之后，则是深深的疑惑。

这样的巧合让温莎不由得怀疑起来, 莱昂内尔是蓄谋已久。

客厅内, 精致华丽的科塔尔迪式正装礼服撑在木质人形模具外。这衣服看上去值不少钱, 层层叠叠的蕾丝和花边点缀裙摆, 领口和胸前镶嵌了一圈紫色宝石。裙子上还点缀美丽的白百合花, 精巧细致, 宛如盛开在花园里一般。

别说那些昂贵的装饰，就是这样的裙子要用的大匹布料, 恐怕都不会便宜。想到自己童年时的家境, 他很怀疑自己家里是否有钱为他的母亲买下如此华服，还是事实的真相就是他的父亲, 因为买华服而破产？

“按照你的尺寸稍微做了一些改动。”莱昂内尔说搂住温莎的腰，将他带到衣服面前, “来，你先试穿看看。”

温莎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不，莱昂内尔！我不能穿这个！”

“难道你不想看看你母亲吗？”莱昂内尔张开双臂, 一把将温莎紧紧抱在怀里，“别害怕，在这里没人会看见的。你穿上它, 到镜子面前, 就可以看见你的母亲。难道你不想见她吗？”

“为什么, 会有这个？”被熟悉而又温暖的怀抱拥抱，温莎有些发抖，“你从哪儿……唔嗯……”

七月的天气还是很热，两人过于贴近的距离，让温莎后颈冒出密集的汗珠。莱昂内尔伸出舌头在那白玉般的脖颈上轻轻舔舐了一口，立即引来怀中美人一阵美好的颤栗，手臂上冒出鸡皮疙瘩，眼神迷离，脖子都染上一层动人的绯色。

“在拍卖会上买下你家房屋的同时，我买下了这件衣服。”莱昂内尔轻舒一口气，松开手有些受伤地看着温莎，“我还以为你会高兴，看来是我想错了。艾德里安，我是想要实现你的一切愿望，才会让我如此自作主张。如果你不愿意穿，或者是看见这件衣服而感到伤心，那么我会丢掉它的。”

温莎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袍。现在一时半会，看来他也没有别的衣服可以穿，而且莱昂内尔那副样子，根本就不像有会给他提供别的选择的机会。不过温莎还是不抱希望地问：“我的衣服呢？”

“还在枢密院的公馆。”莱昂内尔轻描淡写地说，“你不愿意呆在那里，所以我尽快把你送了过来。不用担心，艾德里安，我派人收拾行李，他们明天早上之前应该会把你的东西都送过来。”

今天早上走得如此匆忙，之前莱昂内尔也没有要收拾行李的举动。温莎在马车里还都归咎于是他太忙，时间太过于紧张。现在看来，莱昂内尔早就准备好了衣服，等着他穿。如果现在他不穿这件裙子，就要穿着睡袍过一天。

这睡袍也是莱昂内尔提供的，既轻薄又有些许透明。若是被强光一照，身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包括他胸前的“首饰”。

温莎自认为是一名识时务的人，趁现在道喜的宾客还未到来之前，换上不那么透明的衣服，才是明智之举。可他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舒服，自从他遇见莱昂内尔，感觉自己的人生完全都在那个男人掌控当中。但更为可怕的是——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被眷顾的感觉。

温莎无奈地闭了闭眼：“好吧，我穿。”

女装比温莎想象当中的要难穿，虽说挂在木头上时，这衣服看上去既轻盈又美丽，但穿到身上就不是那样了。长长的袖子重得要命，从袖口伸出来的胳膊，还被迫穿上长袖内衬。衣服层层叠叠，为了让服装呈现出来美丽的褶皱，布料起码用了平常用量的两倍。

裙子的下摆，特别是后面的部分长到拖地——虽说前面也很长——即使是穿惯了法师长袍的温莎，要穿着这样长的裙子走路也有些困难。他不得不拽住裙摆，才能勉强拖着衣服在地面上小心地移动。

温莎不喜欢这衣服，不仅仅因为是女装。他抬着湿漉漉的眼睛，望向莱昂内尔求助，金狮子爵微笑着抓住他的手，像扶着一名女士一样扶着他。

他们一起走上一楼大厅的华丽楼梯，穿过二楼静僻的走廊，来到衣帽间的镜子面前。两个人的影子，一起映在那面背面涂金属的玻璃镜子里。

莱昂内尔依旧是莱昂内尔，他英俊逼人眉眼当中饱含柔情，任何看见他的人，都无法不为那眉眼动心。而温莎却不是温莎，至少不是记忆当中的那个青年男子。

镜子里面，与其说是一名郁郁不得志的年轻法师，还不如说是一名年轻漂亮的贵妇。温莎失神地看着镜中影像，伸手去触摸冰凉的镜面。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他的母亲，正在看着他，正在抚摸他的指尖。

“你真的很像她。”莱昂内尔说，“不管是外貌还是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