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离开这里,但不是和你一起。温莎想。他扭过脑袋, 一言不发, 使劲盯着壁炉的砖头瞧。再过一个多月, 到了十一月初, 红泥山庄的空气就会变冷。温莎还记得那些从屋顶飘下来的雪花, 还有因为买不起足够的柴, 而被空闲下来的壁炉。
他的房间, 在记忆中既潮湿又阴冷。却已经是红泥山庄里最为干燥舒适的房间。
真想要回家, 想要离开这里。
任由思绪飞远,温莎根本没注意挺莱昂内尔说了些什么, 直到被解开手腕,抱进怀里, 他才回过神来。
“不。”他说, “放开我。”
“你能走吗?”莱昂内尔依言将他放在地上。
身体如同灌铅般沉重,温莎刚刚落地, 膝盖一弯就跪了下去。带着生来就有的倔强,他想抓着什么东西站起来,胡乱抓扯当中,温暖粗糙且带茧的手拉住了他。被从地上拉扯起来的同时, 也被拉扯进熟悉而又陌生的怀抱。
“我抱你。”怀抱的主人说,“你想要什么?”
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莱昂内尔, 温莎动了动嘴唇, 扭过头垂下眼睑, 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我想回家, 但不是这里。温莎还不至于愚蠢到把自己的想法全盘托出,他选择了更为明智的做法——闭口缄言。
月光透过薄纱帘,照在他线条优美的脖颈上。如石灰一般洁白,如大理石一般光滑,薄薄的皮肤下,青色血管若隐若现。他的皮肤如此苍白而又单薄,似乎都可以通过皮肤,看见血液皮肤下流动。
“你这是在诱惑我。”莱昂内尔危险地眯着眼睛,低头吻住他的脖子,引发一阵甜美的颤栗。那颤栗是如此微妙,透露出难以用语言表达的美好感觉。
温莎抿紧嘴唇,任由对方在他颈窝流连,轻轻嗅闻,热气喷洒:“你弄痛我了,莱昂内尔。”
莱昂内尔疑惑地抬起头,不解地盯着温莎:“我没碰到你伤口啊。”
“我这里,很痛。”温莎摁住胸口,紧皱眉头,“你弄痛我了。”
一时间,莱昂内尔的神情十分复杂。
“以后不会了。”他闷闷地说,“艾德里安。”
温莎挣脱他的怀抱,靠在床柱上。莱昂内尔伸出手,犹豫地想要触碰他。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尴尬的沉默。齐格飞推开一点门缝把脑袋伸进来说:“主人,戴克莉希女公爵的侍卫长塞巴斯蒂安求见。”
如此关键时间求见,肯定不是不会是什么小事情。莱昂内尔瞥了一眼温莎,点点头示意齐格飞看着他,而后快步离开。
木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带上,也关上支撑着温莎的最后一根线。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是至今为止,生命中最为漫长的一天。他无力地瘫倒在床,陷入昏睡之前,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想离开这里。
墙角站立着一个黑影,比夜幕更加漆黑的影子自她脚下一直延伸到花园门口。莱昂内尔低下头,走到她的身边。压低声音说:“以后不要再让他陪床。”
那个身穿黑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的影子说:“如果你要心存怜悯,那我们什么事情都干不成。这一点我想你应该很明白,所以说,你这是心软了吗?”
“没有。”莱昂内尔平静地说,“有时候,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如果白百合夫人当年,能够随便对人张开腿,那么怎么会让那些追求者惦记她二十年?”
“你想要独享他,在我们费了这么多事之后。”那人抬起头,露出隐藏在兜帽阴影下脸,正是戴克莉希女公爵本人,“你该不会是真的爱上他了吧?”
“不会。”莱昂内尔说得轻描淡写,脸上挂着仪式化的微笑转移了话题,“邓肯伯爵的事情你怎么处理?”
“他伤得很重,但暂时还死不了。我估计他会像死猪一样在床上躺上不短的时间,说实话我倒更希望那朵小花儿能够刺死他。”她说话时,眼中似有暴风雨在翻涌,“如果你还打算为国家效忠,把那个家伙带回名利场里来。别让他逃掉之前,你先不能逃避。”
“我永远不会逃避。”莱昂内尔说。
“很好。”戴克莉希女公爵转身离开,只剩下只言片语在空气中回荡,“枢密院与摄政女王会记住你的功劳,并给予你相应的回报。”
“我这么做,只是为了国家。”
之后的好多天,甚至好几个月内,邓肯伯爵被女妖诱惑,打算和它上床,结果被吓得尿了一裤子的光荣事件,成为整个凯拉尔城贵族甚至平民茶余饭后的谈资。故事从在酒馆和喷泉献唱的吟游诗人那里传出来,到了不同人嘴里,变得越来越离谱。
从此以后,老伯爵(他们还没有到指名道姓说他的程度)成为了急色鬼的代名词。他总是看见漂亮雌性就会露出亵物,并且在炫耀其勇猛之后,被变回女妖各种族的雌性吓得尿裤子。
不管各种版本之间的差池如何,总是在脐下三寸,并且沾有贵族阴私,还带着滑稽与不可思议。不管是说还是听,都趣味十足,简直令人乐此不疲。
而知道真相的女妖本人,正被软禁在看不见的囚笼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