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个日日夜夜过去,温莎躺在床上, 静静地等待生命的流逝。
时间, 曾经很重要的时间, 对他来说已经丝毫不重要。
温莎躺在床上, 想得最多的竟然还是莱昂内尔。那个男人, 曾经给予他的一切, 痛苦、欢愉, 爱的假象, 上流社会残酷的真实……
所有的一切,都如同画片一样在眼前闪过。
好像是, 好像是……好像技艺精巧的画家,用一幅幅生动的画像, 将他的人生串联了起来。所有的一切, 都好像发生在眼前。那些回忆不断地上演着,灼烧他的精神和肉体。
温莎从未感觉到如此口渴过, 他的舌头在嘴巴里肿大,喉咙也干燥发热,如同沙漠里被炙烤的石头。
不管是女仆还是医生或者牧师,所有围着温莎转的人, 都得不到任何回应。他好像已经死去多年,已经对外界的一切刺激失去了反应。
每次坚持不下去时, 他就告诉自己——再一会儿, 再一会儿就好了。
就可以摆脱这一切。
回归永恒的安静与平和。
打破温莎那一点点可怜希望, 也打破了温莎安静平和幻境的, 正是他正在思考的那个男人。
莱昂内尔风尘仆仆地赶到丹古堡城主的卧室,当他踏入这个房间的这一刻,如同踏入停尸间一般,满脸都是恐惧。
手上的马鞭沾着血,金属马鞭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血迹飞溅上地板。
若是以前,莱昂内尔可从来舍不得抽雪鬃。雪鬃是一匹好马,是莱昂内尔看它出生,是他亲自每日悉心照顾,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战马,将会是他在战场上最为可靠的伙伴。
为了尽快赶回来,莱昂内尔下了重手抽雪鬃。
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能够让丹古堡的城主如此惊慌失措。
还穿着全身盔甲的莱昂内尔双膝跪在床前,将脸埋进温莎的手心。
“别死,艾德里安。”莱昂内尔颤声哀求道,“别离我而去,算我求你,好不好?”
温莎缓缓睁开双眼,木然地盯着床幔。
看见他有了反应,莱昂内尔喜出望外地抬起脸,那张满是泥污的脸上,表情既哀伤又惊喜。
“艾德里安!”莱昂内尔赶紧坐到床边,戴着冰凉的手套,抚上温莎发烫的额头。“你醒着,太好了,你不要死,我什么都答应你。先活下来好吗?”
“只是单纯的活着,就这么好吗?”似乎过了几个世纪,温莎终于再次开口和莱昂内尔说话。他的声音听上去既嘶哑又难听,却让莱昂内尔脸上显示出欣喜若狂的神情。
莱昂内尔很高兴,他当然很高兴。既然温莎肯开口和他说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有转机。
“艾德里安,活着才有更多的可能。”莱昂内尔说,“你可以实现你的梦想,还能够改善你家乡的情况,这不是很好吗?你的家人需要你。”
“如果没有我,或许会更好。”温莎冷冷地说,“我当初为什么要喜欢你呢?真是愚蠢啊,你看看你这幅蠢样子!”
说着温莎又剧烈地咳嗽起来,吓得莱昂内尔惊慌失措地连忙叫医生。
女仆和牧师还有医生们折腾了好大一番,才让温莎渐渐地平静下来。他太虚弱了,没有过多的力气和那么多人对抗。他没有办法和这个丹古堡对抗。
但温莎在竭尽全力地反抗,药物和食物送到他嘴边,他都不肯张嘴。
丹古堡城主大人莱昂内尔亲自端着罂粟牛奶,坐在床边。
“我离开这才几天,你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那双湖水般的眼睛当中,心痛的样子不是伪装出来的,如果是,那么莱昂内尔真的应该去剧院当演员,他看上去十分痛苦而又愤怒,又极力在压抑,“你这样你的兄长也会难过的。”
“……”温莎倔强地闭着嘴,冷冷地看着莱昂内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