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怎么也乐不起来。回了栖云仙山,青羽一句话没说便轰走了房内洒扫的仙子,关起门来独自一人待在房内,不知生着谁的闷气。
这些年来很多东西都没变,她过她的、翩缡过翩缡的,除了短则半月长则数年的兴起相会,她们便再没什么交集。她们是不知何时走近的挚友,从互不相识到彼此若即若离,没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经历也没有撕心裂肺的分离,她们好像都不太知晓彼此是一个什么地位,好像两个人分开了还是各过各的,在一起也能安然对坐饮茶一杯。非要说有什么叫两人都记忆犹新的记忆,那大概就是三百年前,她们各自惆怅时的惺惺相惜吧。
不过都已经过了这么久,当年的事她们也早忘记了。何况翩缡已经走了,这些事就算再怎么提起也不可能叫她追到念世灵境去将人追回来是吧?
她,又何必被此叨扰呢……
“元君。”外头的仙子轻轻地唤了一声。
青羽莫名觉得烦躁:“什么事?”
“回元君……该用膳了。”小仙子战战兢兢,声音有些发抖。
青羽愣了愣,垂下眸子,轻声回道:“稍等。”
等她慢慢走到厨房,慢慢地坐下,发愣片刻后,再夹起半冷的菜,细嚼慢咽。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收拾笔墨,却发现桌上早已被仙子们收拾得整整齐齐。她愣了愣,随手将笔架从桌面右边放到左边,稍微理了理衣袍,眸中又复了以往的冷淡。
囗囗
此时的汐昙岛,岛主继位大典如期举行。前任岛主走的匆忙,所以大典少了许多步骤,简单拜完历任岛主名册、交与岛主信物后,便再无新岛主的事情。
汐昙岛这个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天帝不重视也不轻视,不过好歹是个大典,宾客还是宴请了些。帖子是以翩缡的名义发过去的,人倒是来齐了,不过来后未见翩缡、反而见新岛主是一副从未见过的面孔时,大家还是大为惊讶。
月槿仙姝刚从台上退下,众人的议论声便随着四起。想也不用想一定是在议论自己,她强忍住好奇,与各位宾客客气了几句,接着转身径直回了夜阑阁。
直觉告诉她这些人在讨论的无非是她和翩缡,翩缡为人和善,素来与人教好,根本不是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仙子可以比拟的。这群闲人偏又单是喜欢比较,她和翩缡被放在一起还不知道会被讨论成什么样子,而这群翩缡的好友肯定是不会帮她说话的,如此一来定会被一贬再贬的,也就只是她本人了。
她想知道这些人会说什么,是胡说八道还是道听途说。可是岛主的面子在这里,她只能选择转身,胡乱幻想着她们可能议论的话。
明明知道别人会扣一些名不副实的帽子给自己,自己却完全无法知晓,这种感觉很糟糕。
月槿也才三百多岁,虽说是师父座下弟子中最小又最出众的了,但是如今也难免有几分茫然失措。她忽然不明白,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干,可是为什么他人还是会恶意中伤,她从小跟着师父四处历练,这样的事……真是见多了,也经历多了。
她想起师父又想起往事,想起以前在巫山的那段日子。那时候可真是无忧无虑,她和一众师姐师妹们一起肆无忌惮地戏耍,然而终究有一天,某件事情的发生毫不留情终结了这段时光。
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师父来找她,平日里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的面容也渲染上了几分凝重。她的心也跟着一揪,不由自主地愣在了原地,就算师父身后的紫衣女子早已将她四下打量罢,她也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之后,师父难得地对她一笑。转头与那紫衣女子耳语几句后,单独把她叫到了一旁。
师父没说多少话。只是告诉她,那紫衣女子便是汐昙岛岛主——翩缡。而翩缡来的目的,便是得到她的认同书,由此举荐她接任汐昙岛,担任下一任的汐昙岛岛主。
事情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她在原地愣了好久。师父方才和这位翩缡岛主根本就没商量几句,显然是早就说好这件事了。直到写下她们要的认同书,晃晃悠悠地回了自己的房间,甚至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想明白两人这么做的用意。
只能说是因为自己的优秀吧?三百年修炼到人家一千年也修炼不来的层次,人家不选上她选谁啊?
况且翩缡看起来并不像恶人,这个汐昙岛岛主的职位又算不错的,她觉得答应这件事应该是好处多于坏处。将来若是做得好,估计有得她的福享的。
不过这么一来,她岂不是算出师了……要说自己的师父,她还真是有些想念的。
…………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了三次,月槿才是勉勉强强将它纳入耳中。月槿连忙去开了门,心中又是抱歉又是懊恼。
“抱歉。”月槿小声说道。
门外没有丝毫声响,一抹红色影子于她面前一闪,一身着红衣的女子飞速进门,脚步轻微没有一点声响。
月槿抬眸看了看女子,入目的容貌被面纱遮去了大半。她打量女子片刻,连女子自顾自地在客座坐下都浑然不觉,直到女子明明平淡却带着无尽压迫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才是微微一战,转过身来。
月槿下意识地关上了门。
那女子略带懒意地微眯着眼,瞧着她,轻启朱唇:“为何要关门?”
明明身着的装束冷傲,声音却清亮温柔又灵动万分,妥实叫她有些捉摸不透了。
月槿摇摇头,强装着镇定:“敢问仙子是……”
“我是你师父的挚友,本来你师父要来见见你的,可是刚好有些事情突发,便委托我给你送封信。”女子的语气很是平淡,话语流利自然,说话时目光一直坦然地落在她身上,不曾移开过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