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的云雾一如既往地缥缈。

巫山的瑶姬依旧还在巫山。

巫山仙子不多，不过比起栖云仙山要热闹不少，不时有客人来往，倒也不显清冷。

此刻刚送走几个来邀赏花的仙子，瑶姬也得了清闲，漫步寒潭边上，细看潭底水草摇曳。玩到兴起，她索性脱了鞋，拎着裙摆小心地踏入水中。这潭边缘不浅，这么一下去水便没了膝盖，要继续往下就直接是及脖厚水了，她索性放开裙摆大胆往前走去，原本平静的寒潭水面回荡起圈圈涟漪。

巫山的云来去自如，巫山的仙子们也都随性。巫山上没那么多规矩拘束，只要不伤害到别人，做事情大可放开了来。身为巫山神女，瑶姬却也不似其余封地之主一般严谨刻板，心情好了做什么心情不好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别人，都是随着性子来的。

所以，这寒潭水，她已经这般淌了千百回了。

此刻的阳光正暖，透过重重叠叠的云雾依旧有丝丝暖意送达。瑶姬身上已经完全湿透，却也还不觉冷，她看了看还离自己很远的湖底，心中深潜下去一探究竟的想法油然而生——

“瑶姬。”水面被一片花瓣划开一道薄薄的水花。花瓣如破冰之刃般贴着水面朝着瑶姬急速行去，等到瑶姬面前时，一只玉手伸出，轻轻地将它捻住。

这片花瓣，渐渐地在瑶姬手中化成了一缕云雾。

云初看了看瑶姬湿透的身子，又挪开目光去，看着潭底的水草，无意中和瑶姬的目光交织在了一起。瑶姬笑笑，稍稍一扬手，整个人便飞跃回了岸上，与云初并肩而立。

衣裳，只在刹那间便干透。

云初轻抿起唇，心中倍觉乏味：“水潭里没有鱼，你居然还能看那么久。”

瑶姬下意识地抖了抖衣袖，却忽然发现衣袖已经干了。她满不在意地笑了笑，看了云初一眼。云初也明白她的意思，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你啊，就是心思太重了。你都已经决定了来此，那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瑶姬笑道。

云初垂下眸子，轻声道：“那你莫非就能放下了么？”

“为仙之人所谓的‘断却七情六欲’可不是空穴来风，修炼那么久、经历那么多，该看开的早便看开了。活这么千百年，七情六欲哪样不是拿捏个遍，若是通通都在意的话，那岂不是太累了？”瑶姬道，“就像你，若是一直纠结着这些事情不放，你又怎么能活得开心了？”

“难道我放下就会开心了？”云初浅浅一笑。

瑶姬顿时哑然。

“有的人看似财权在握、顺利通达，可是那些人背后的辛酸，往往没有人知道。”云初似意有所指，意味深长地说着，说到最后的语气渐渐地冷了下来，眸子里那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刹那间一扫而空。

两人漫步到了凉亭。早已有仙子准备奉上清茶，瑶姬挥挥手，让奉茶的仙子带茶退下。

两人一撩衣袍，相对坐下。

“你也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了。”两人之间的桌上空无一物，瑶姬伸了伸手才反应过来，不免够了勾唇。

云初有些漫不经心：“两人相谈，有茶不是更好？”

“有的东西明明最初是锦上之花，为何到最后却成了一定？”瑶姬淡然道。

云初道：“于你而言什么不是锦上添花？可是与我而言，这最初便是必须。”

瑶姬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愣了片刻，依旧是哑口无言。

“可惜，算我说不过你吧。”瑶姬笑了笑，“但是你想做什么之前，这些是不得不想清楚的。”

“我知道。”云初眉睫微动，终究是黯然地垂下了眸子，“只能说，自己放不下便会去故作淡然地努力不去想；可若自己放得下了，淡然与否，又有何重要？”

“可是……”